亚当说过,在外头的世界,会有一种与魔物的交易,让汽车运行、让飞机飞上天空。魔物会经由电线游走,让人们怠惰。人们会把用脏的碗盘原封不动地收入柜子,而柜子会清洗碗盘。水管中流动的水会将垃圾与粪便带走,并强塞给其他人。亚当用拇指与食指抓住我的下巴,弯下腰来笔直地看着我的脸说道,外头世界的人们会注视镜子。
亚当说过,在巴士中,在他眼前,人们都会拿着镜子,忙着确认自己的外表。那是令人感到羞耻的场景。
虽然我记得从那之后就很久没有剃头了,但是我不记得理由。我的头上现在就像刚收割完的小麦田一样,只剩下一片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
亚当说过,在外头的世界,数字的计算都是靠机器完成的。
人们的食物是经由服务生的手提供的。
在那次教会长老陪同之下唯一一次外出的晚上,哥哥与哥哥的妻子住宿在内布拉斯加州宾斯维尔繁华街上的饭店中,三个人都一晚未阖眼。隔天,离开再也不会看到第二次的外头世界,三个人坐着巴士回到共同体。
哥哥说过,所谓的旅馆就是许多人一起居住、一起用餐、一起睡觉的巨大家庭,但是大家彼此之间却都互不相识。哥哥说过,在外头的世界,不管是那里的家庭都是类似的。
哥哥说过,外头世界的教会,是一种强迫推销从遥远的庞大宗教团体工厂化生产的谎言的杂货店。
虽然还有听他说过其他各式各样的事情,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次的剃发,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在我现在的年纪,父亲已经生过包括我与亚当在内的十四名小孩。
离家的那一晚,我十七岁。
最后一次看到父亲的时候,他长得跟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看着亚当就跟看着镜子一样,哥哥虽然只比我年长三分三十秒而已,不过教义派并没有双胞胎的概念。
最后见到亚当?布兰森的那一晚,我记得我当时觉得哥哥看起来像个非常慈爱又聪明的男人。
总而言之,我就是那么地不谙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