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所记得的黑暗是这样的。
母亲在厨房中用熨斗烫平我被允许带出去的衣服,并折好堆栈起来。我并不知道父亲在哪里。而我知道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真是不可思议。外头的人们总是会问我说母亲是否哭泣,总是会问我说父亲是否有把即将启程的我抱在胸口而流出男儿泪。而当我回答说,不,没有任何人哭泣,也没有任何人互相拥抱,人们总是会感到惊讶。
就像要将猪只卖出去的时候,谁也不会哭泣、谁也不会拥抱,绞杀鸡只的时候、摘下苹果的时候,也是没有人会哭泣、没有人会拥抱的。
结实的小麦被烧成面包会感到充满真正的幸福感,会感到自己顺利完成所愿,夜晚也就不会烦恼到睡不好觉了。
哥哥只是剃着我的头发。而母亲只是烫着我的衣服,当完成之后,就会坐下来开始缝制衣物。在她的肚子中还怀着婴儿,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在怀孕。而我的妹妹们也都张开裙襬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大家一起在缝制衣物。
外头的人们总是会问我说,我是否感到害怕,又或者是否感到期待。
根据教义派的教义,只有身为长男的亚当可以迎娶妻子,然后在共同体内直到老去。只要到了十七岁,长男以外的孩子,也就是我与七名弟弟及五名妹妹们,都要到外头的世界成为侍奉者。父亲之所以可以在共同体中生活,是因为他是家族中最早出生的男孩子。母亲之所以可以在共同体中生活,是因为教会的长老将她选为父亲的伴侣。
当我毫无掩饰地坦白回答,我们并不是在充满郁闷不满的日子中生活,外头的人们总是会感到失望。我们没有一个人恨过教会,我们就只是在生活而已,没有一个人会被情感苛责。
那就是我们一致的信仰深度。要说它浅薄也好,要说它深刻也罢。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我们的存在。在信徒共同体中长大的人都相信,无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神明的旨意,都是必须去完成的试炼。泪水或欢喜只会妨碍我们而没有任何好处,任何的感情都只是堕落,期待或失望是多余的,是奢侈的。
那就是我们信仰的定义,不要抱有好奇心、也不要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