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建筑必须耐久,或者说应当耐久,其荣耀部分来自其悠久的历史,所以凡是受时间影响而消亡的艺术都是不适宜的,这也是支持我在这一部分第二章所强调的原则的第一条理由。此刻,我想不起有哪一座建筑不因年龄标志而得到改善,而在此后,它就像人类的其他作品一样,开始衰败;无论在何时何地,几乎都因为对时间留下的美的忽视或滥用,因为对年龄特征的修改或修复,而使其衰败加速。
因此,我认为凡是依赖于颜色,无论是镶嵌还是绘画的颜色,都会随着年龄基调的丰富而使效果得到改善,因为色彩设计达到完美境界而不需要通过这种柔和、混合而加以改善的少之又少:倘若是镶嵌装饰,只要设计图形还看得清,就可以认为一直在改善;倘若是绘画,只要没有褪色或者色彩没有剥落,也应当认为一直在改善。
在各种形式的雕塑装饰上,时间产生的效果则是:倘若原设计很差,则会得到丰富;倘若原设计很夸张,则会得到简化;倘若原设计刺眼,则会得到柔化;倘若原设计光滑模糊,则会得到展现;凡有缺点,都可以迅速得到掩饰,凡有优点,在柔和的光线中仍然会耀眼夺目,脱颖而出。这一切都会达到这样一种程度,使得画家总是受到诱惑,认为旧建筑的绘画细节达到了至美,其建筑线条看上去又冷又硬。无论是哪一座建筑,我从未发现其修复或清洁过后的部分,能够和风雨侵蚀的部分同样优美,哪怕是那些已经残缺不全的部分。在卢卡的圣米歇尔教堂的正面,有一个半圆柱的镶嵌装饰已经脱落,躺在下面的杂草丛中;在很多圆柱上,风霜已经将外壳全部剥落,留下一个伤痕累累的丑陋的表面。上层星状窗户的立柱已经被海风完全侵蚀,其余的也都失去了比例;拱的边缘被凿出了深洞,在长满野草的墙上留下犬齿形阴影。这一过程已经走得太远,不过有一点我却毫不怀疑,那就是这座建筑即使是在初建成时,也没有此时此刻壮观。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法国人打烂了底层的轮状窗户,在前面建了一个饰有纹章的盾牌,上面有一个“自由女神”像,卢卡人尚没有心情推倒这里的令人厌恶的荒凉。
所以,把建筑绘画看做不容置疑的一个附件,假设我们的目标是展现建筑本身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那么很显然,画家就有义务在这样的条件下进行创作,让作品具有足够年龄痕迹,从而使得其美的源泉得到最好展现,并彼此和谐。这不是仅仅追求如画的效果;这是对建筑理想特征的真正追求。不,在某些部分还可以表现得更加破败,因为有一些形式的美,除了通过更加严重的破败外,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不过倘若画家因为热爱古意影响了自己对建筑艺术的认知,用粗糙的裂缝和模糊的斑点来代替精细的雕凿和明晰的色彩,那么他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忘记了自己所从事的艺术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