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说古人,基本上就是在胡乱地想象古人,把古人想得跟自己一样没水平。而今人看今人,基本上就是两个话题:一个是与古人古画样子上得有所不同;一个是要去关心表现当下的问题。前一个好办,不同还不好办?癞蛤蟆想跟青蛙不同,不就起了一身的癞包吗?画画儿的在题材上、材料上、画法上使点劲儿,想跟古人一样也难。后一点稍微有点儿麻烦:当下的问题是些什么问题?当代性是个什么性?这些个听上去挺唬人的问题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画家们就搞不大明白。后来由人指引着,才知道去画社会主义新农村,画电线杆子,画拖拉机,画冒烟的工厂,画公社食堂里排着队吃大包子,画十三陵水库佛子岭水库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什么水库。画家们一脑门子稀里糊涂,画着画着,真是手脚大乱,自己看着都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了。可后人却拿来说成个事儿,胡说八道一通,硬是要把这些画家们画烂了的画儿在拍卖会上炒出个好价钱。
当下有什么问题?当下的问题可就多了。除了天翻地覆慨而慷社会主义蒸蒸日上新生事物层出不穷,除了全球一体化美国金融危机股票大跌房产疲软官员腐败民族矛盾地区冲突钓鱼岛问题网络色情等等等等这些破事儿之外,还有那么一些人,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被教育好的良民,却在那里闭目塞听,对这些新鲜事物不闻不问,每天躲在自家买来的产权明确的房子里画来画去。一会儿像个古代的和尚,一会儿像个民国年间的书生,一会儿又像个深山之中不大懂世事的农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就像一群被这个时代遗忘的人——其实是他们故意地忘掉了这个他们不怎么喜欢的时代,只管自己在那里玩儿、自摸。查查他们的身份证,查查他们的出生年月,他们年龄都不算太大嘛!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自食其力,不给国家出难题,不给社会添麻烦,也不给领导添堵。他们不聚众不练功不扰民,他们开小车住楼房吃中餐也吃西餐。他们买的房子还都挺贵,对拉动内需有具体而直接的贡献。他们按时地缴纳物业费煤气费水电费卫生费车位费还有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汶川地震了他们捐钱捐物还领养震区孤儿。他们的画被很多大老板买去送给了那些喜欢字画儿的各层领导导致了变相腐败。你说说,他们怎么就不当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