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刚才那大夫……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摇头。
“骗人,她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她的一只手搭在我手上,苍白而透明,能感觉到那手指的软弱无力,“菁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十四岁那年就不是处女了。”
她的口气这样若无其事,就像是讲述一个悬念丛生的故事似的。
“好了,今天别说这些了,你休息吧……”我望望她那双倦怠的眼睛。那苍白的唇很模糊地消失在苍白的脸上,看不见轮廓线。
“不,我要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发誓不会说出去,是吗?……我要说,说了心里就痛快了……还记得……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讲过的……我的男朋友……对,现在在国外的……”
我皱起眉头,又是国外的男朋友?我刚刚想把那可怕的一幕遗忘,却又被她勾了起来,于是被打碎的那个苍白的幻影又重新拼接。她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她一定是有种编故事或讲故事的癖好,我真没法儿判断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十四年前,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爱上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那个男孩是景山少年宫海生物小组的组长,是个非常聪明正派的孩子,他们是邻居。
“我哥哥过去也是少年宫海生物小组的。”
她没搭碴儿,似乎想得很着迷。
“后来,所有的课都停了。那男孩领着一帮小萝卜头,玩了差不多有一年多。那时候叫‘停课闹革命’,再大些的孩子们都串联去了,小孩子们乐得自在。”
“那时候什么没玩过?起先是大家一起玩,后来就剩了我们俩,那时我爸爸死了,别人都不理我了……”她的脸上泛起一阵阵虚弱的潮红,“他就把我领到他家去玩,他家有很多很多书,他给我讲故事,他知道很多很多,那时候,他总是幻想将来能设计一座海底公园……在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他悄悄地亲过我……后来我走了,他送了我很多书,喏,就是现在这些……”
那个重复出现的镜头又掠过,我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相信?”
“我……信。”
我下决心相信她,无论她说什么。
“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放学回来,在路口那儿站了个人,我没想到……是他!”她恍然若梦,泪水在长长的黑睫毛上闪烁,“那天晚上,我们是在银石滩过的夜……那一夜好美啊!月亮是浅黄色的,像剪纸一样贴在天上。石林被一种紫色的雾笼罩着,海的响声很温柔,槟榔树叶的沙沙声也很温柔。在这个温柔的夜里,是神将分离之二人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