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数码驯化人类
实验室曾经是科学家的专属,爱因斯坦这样形容实验室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长头发,腹部开始稍微隆起。此外,举止笨拙,口叼雪茄……口袋里或手中有一支钢笔。”
高能物理学家在实验室中发现,环形加速器中,总有几个粒子,能以不被看到的方式逃逸出去。艺术家就像这样的“粒子”,从来都不在规范的尺度之内。因此,麦克卢汉感叹说:“艺术家的头脑在大家都认可的文化中对现实扭曲的暴露总是最敏感和最机智的。”
现在,越来越多的实验室中,有了艺术家的参与,他们负责创意、设计、想象以及智性地输出。尤其是在新媒体前沿领域,在这个“技术”与“艺术”共生的谱系中,你已经分不清科学家、工程师、艺术家的身份与职能区别了,他们共同工作,也许目的只有一个:赶在数字产品彻底“颠覆”人类之前,研究出行之有效的“数字人类学”行为模式。
但这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旅程,数字化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以超过人类运算的速度往前迈进,在短短的63年间,它不仅统治着我们的视听和感官,而且以人工智能和电子媒介的方式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方式,乃至于人与媒体之间的伦理。
人们习惯于称呼数字媒体为“虚拟世界”,相对应的现实则为真实世界。但它们之间的界限并非截然区分,虚拟与真实的世界是互动的。日本一位作家严井一二三震惊于他所面对的事实:一位小朋友为争夺电玩游戏而拿刀刺死同伴,原因仅仅因为他以为同伴还可以“再生”,游戏可以“重启”。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在这里混淆了。被奉为新媒体思想家的鲍德里亚则宣称:“我不是我,我是我自己的拟真物。”可以想象,当人们在MSN上交谈,通过电视直播到达现场以及在《第二人生》游戏中穿行时,没有人与人的世界,只有拟真物与拟真物的世界。
如果按照帕斯卡尔的观点,“人是会思考的芦苇”,他指出了人的自然属性;那么在数码时代,人变成了“会思考的媒体”,人具有了媒体的属性。人人都是媒体,或者是操控媒体的CPU,这个介质已经从身体延伸出来,变成电子、机械、生物的复合体。而一个不具有媒体属性的人对外界而言,或多或少像是“原始人”。在这里,“原始人”的意义已经从最初的“未被社会化”过渡到“未被媒体化”。
我们换一种眼光看世界,把数码当作生命体的话(它们可以说,我是我的“拟人”),在它们眼中,“人”不过是它们存在的“模仿对象”和“生物学基础”。在诸多能力的探寻上,机器人、电脑、仿真产品等可以比人类工作得更好。尤其是,经验表明,这些看起来毫无生命的“产品”跟人类一样具有情感——每台电脑都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会无端罢工,会与你作对,而好的时候也会灵感迸发、自信心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