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寂寞》第十七章02

杰拉尔德与乔伊邂逅一个月之后就宣布订婚,没人觉得惊讶,六个月后,他们在杜金鸡登记结婚。当时仅有的两个证婚人是拉尔夫?沃恩?威廉斯和他的第一个妻子艾德琳。度完蜜月之后,杰拉尔德和乔伊开始寻觅他们的安乐窝。最后,他们在艾什曼斯沃思找到了这个美丽所在。这地方原先就有一幢农舍,但破坏得没法修复,必须拆除。一位叫彼得?哈德兰的建筑师朋友给他们设计了一所房子,1939年战争爆发时方才完工。战争期间,乔伊不但操持家务,照顾撤到乡下的人,还帮忙管理杰拉尔德和她共同创立的纽伯利弦乐队。战争期间有许多音乐家撤离伦敦,使得杰拉尔德有了很好的机会去研究和演奏一些不知名的作品,尤其是英国作品。

此时此刻,我置身于乔伊的肖像画作品之中。虽然没受过什么训练,可她却能在作品中捕捉到人物的神韵。欣赏她给杰拉尔德?芬齐,还有他们的儿子基弗和奈杰尔作的画像时,我被她的才华所倾倒。晚饭后,基弗问我有没有听过夜莺唱歌。我说没有。 “好极了,”他应道,“我知道哪里可以听到。咱们去幸福谷享受一下吧,上车。”

我们开着那辆车上路了。这是一个瑰丽的甜蜜的夜晚,太阳刚下山。我们停好车,沿着林子边漫步,静静地等候。那样的寂静,我大气也不敢出。忽然间,不曾想到从我们右上空传来一阵美妙清脆且轻快无比的啁鸣声,惊得我呆若木鸡。这歌声的热情、音量,还有那份悠闲令人难以置信。感觉就如进了天堂一般。这是为我们的专场演出。我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基弗冲进我的房间把我弄醒了。“快,有只布谷鸟,听。”

他推开窗,远处的山谷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仔细找,没准能看到它。它飞起来就像一支箭。”

我依旧沉醉在七重天,想到还可以在这儿过上一整天,不禁喜上眉梢。多少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对当晚的演出充满兴奋之情。

音乐会进行得非常顺利。我把对基弗的浓情整个儿投入到演奏中。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我,我感觉昔日的自信又回来了。几天后,热情的评论又让我备受鼓舞:希拉里?杜普蕾,“这位技艺高超的青年长笛演奏家,毫无疑问,必会前途似锦。”生活中有了基弗,一切都焕然一新,他的力量与自信让我们感到安全。

基弗第一次到波特兰大街拜访我们家,他乘电梯到顶层,皮尔斯开的门。十二岁的皮尔斯当时独自在家。基弗坐下来的那片刻工夫,他就把有关杰姬的一切都告诉给他听,连那位大提琴资助人这个最隐密的秘密也被抖落了出来。

我喜欢基弗身上那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他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在我们家。有一回,他上午 10点就来了,可杰姬还赖在床上。她若是心情不好、没精打彩,会一个上午都赖在床上。妈妈自然不会去打搅她,她觉得休息是应该的。

基弗发现我们都踮着脚走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为什么每个人都压低了喉咙?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他拉到一边。“杰姬还睡着呢。我们不能吵醒她。”

“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经常睡懒觉。”

基弗愣住了。“真的?”他说着朝楼梯走去。

他大步上楼走进杰姬的房间,掀开她的毯子,一下子把她扛到肩上。 “早上好,杰姬。醒醒,醒醒!”他大声叫道。一边开心地笑着把她背下楼,到了厨房扑通一声放下。妈妈吓坏了,一脸惊慌失措,等着杰姬发脾气。但出乎大家意料,杰姬非但没有抗议,反而哈哈大笑。那一刻,杰姬明白基弗并没有被她的才华吓倒,她永远也忘不了。

一天晚上,在波特兰大街附近,基弗和我坐在车里话别。

“哪一天如果咱俩都住在艾什曼斯沃思,我该有多开心啊,”他说,“很多时候我得住在那里。”

“我可以常常坐火车去,”我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别傻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朝一日咱们结婚了。”

“结婚!”

“是的!你没意见吧,对不对?”

“嗯……”

“我会给你父母写信,他们会 ……”接下去的那个周末,我带着那封信回来了,把它交给妈妈和爸爸。大家都坐在厨房里。爸爸念信的时候我坐在他腿上,起先他念得还挺响,后来就默默地念给他自己听了,妈妈从他的肩后看那封信。他们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了。

我知道他们会同意我的婚事,但当我宣布今年暑假要和基弗共度而不跟家人一起出去了时,妈妈说这对爸爸太不公平了。他对这个家也许很快就要被拆散一时还接受不了。他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急着结婚。我偷听到他在电话里对拉拉说我要 “走”了,好像我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末了,除了我,妈妈、爸爸、皮尔斯和杰姬去了法国北部。基弗和我先是到普利茅斯同外婆和埃姆住了几天,随后去泽西岛探望甘妮和庞杜斯。我很为基弗骄傲,乐意带他去见我们家的所有亲戚,把他领进我的世界,重访我的童年乐园。多幸运啊,他和我一样喜欢这所有的一切。 8月末,乔伊终于有机会与我们全家见面了,当时,大家都度完假回来了,妈妈、爸爸、杰姬、皮尔斯、外婆、拉拉和我通通挤进那部行卧两用车,朝教会农场进发。

车子慢吞吞地开了好久,到了那儿,大家都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谢天谢地,天气也不错 —第一次艾什曼斯沃思之行就该是个好天气。

秀美高挑的乔伊站在门阶上,看上去优雅如往日,那身印花礼服是她用一块柔软、松垂的料子亲手缝制的。爸爸同她握了握手,向她介绍每一个人。

“非常欢迎你们大家,”她的声音显得很高贵,“请进吧。”我们跟着她上了阳台,家燕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她转身去了厨房,剩下我们一帮人对这迷人的景色啧啧称奇。 “来,希莉,亲爱的,帮我烧点茉莉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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