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纳波塔和宪警队长官交换了一个不太自在的眼神。笼罩在四周的静默似乎意味着大家在等着看好戏。
一个女人卷入交易。
近来这段时间,特蕾莎在每次交易中扮演负责管理账款的角色,包括控制支出、计算、打密码电话以及定期去找阿尔瓦雷斯。她还管理设在律师事务所内的公司,在直布罗陀开设银行账户,把正当渠道进来的资金放在风险较低的投资上—这种投资没那么复杂,因为圣地亚哥不习惯常跟银行打交道。这些就是这个直布罗陀籍律师嘴里讲的基本财务结构。
“这是低风险有价证券。”他系着领带、拿出专业的态度时,会这么说道。尽管他的外表叫人难以信任,直到不久之前,圣地亚哥竟然一直都盲目地依赖他,从正当途径赚的钱汇进来时,这个吸血鬼连简单的定期扣税手续都收取佣金。特蕾莎完全改变了这种情形,建议将账户里所有的钱都放在更有利可图而且相对安全的领域,甚至连律师同圣地亚哥在主街酒吧里碰面时交付的经黑市漂白的其他款项,她也都一并管理。她不懂银行,也不了解金融,但是在库利亚坎市的华雷斯街做兑币员的经验,让她对这套流程有了清楚的概念。因此一步一步地,她开始负责这部分工作,整理文件,了解如何将钱的效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是把钱丢在活期账户里完全不动。
起先圣地亚哥带着狐疑的态度,但是后来他不得不对成果大为钦佩:她对数字真的很有一套,可以注意到连他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可能性。尤其她在这方面的常识惊人,和他恰恰相反,加利西亚渔夫之子唯一的理财观念,就是把钱装在塑料袋里藏在衣橱的最底部。而对特蕾莎而言,她总是有本事将二乘二变成五。因此在阿尔瓦雷斯犹疑时,圣地亚哥跟他说得很明白:特蕾莎有权过问汇款。
“还是有胸的吃香,”律师单独与圣地亚哥碰面时说,“希望到最后,她不会和你共同持有你的总财产:加利西亚阿兹特克货运公司,或是类似这种讨厌的事。我见过更离谱的例子。女人就是这副德行,会装模作样的就更厉害了,刚开始,你上了她们,接下来你让她们有权签文件,再后来你把所有财产都冠上她们的名字,最后她们会卷款潜逃,连一个子儿都不留给你。”
“那是我的事,”圣地亚哥回答,“看我的嘴巴,我—的—事。去你妈的!”他就用这样的表情盯着律师,吓得律师的眼镜差点掉进玻璃杯里,然后只能不发一语地啜饮加冰块的威士忌。彼时他们坐在洛克饭店外的露天广场上,下面就是阿尔赫西拉斯海湾,从那以后律师说话不再语带保留。他心里定是在暗暗咒骂:真希望他们逮到你,该死的!最好那只母狐狸给你戴绿帽子。
现在卡纳波塔和宪警队长官一脸阴沉地看着特蕾莎,可以想象这两人的脑袋里想着同样的事情。他们的沉默不语仿佛在说,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看肥皂剧,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特蕾莎不自在地转开视线。真是新奇。自己被这样打量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是她转而想,他们用这种眼光打量她,等于也看不起圣地亚哥,于是她回过脸,带着愤怒的神色直视他们的目光,眼睛连眨都没眨。真是去你妈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