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两个方面的进步,促使历史研究扩展至因资料庞大而被视为无法解决问题的领域,这二者分别为统计理论的发展和因微芯片的发明而功能日增的电脑。于是,经济历史学家得以衡量人口、土地持有、进口与出口、房租、利润、汇率、土地与矿区的转让、获利、投资及经济成长等。两本有益的历史计量导论,分别为德雷克(Michael Drake)编的《应用历史研究学》(Applied Historical Studies,1973),以及弗洛德编的《量化经济史论文集》(Essays in Quantitative Economic History,1974),尤其是后者之中有一篇警醒的论文,这就是欧林(G.Ohlin)撰写的《数字中无保障:历史统计学中的若干陷阱》(No Safety in Numbers:Some Pitfalls of Historical Statistics)。Robinson(1965),ch.3,pp.70-72.法国方面,采用历史计量的著述,可见于年鉴学派历史学家著述之中,可称范本的佳作就是勒华拉杜里的《历史学家领域》(The Territory of the Historian,1979)。这些历史证据,通常经由统计予以整理,然后由电脑打印使之具体化,它是由数字及符号,而非由字词和文句表达的。这种度量在经济计量家及历史计量家眼中,具有无比的权威,然而可能这是因为它的表述方法如下(Floud 1979,p.236):
y = Kph py× y K×ph ph
无以计数的读者为之瞠目结舌。这就是所谓的“硬性”证据(hard evidence)。
至于“软性证据(soft evidence)”则可见于传统性历史文献之中,是用文字而非用符号来表达的,且所表述的多为理念而非计量(想想《大宪章》,《1533年上诉限制法令》,《美国宪法》等)。采用“软性”一词,就表示它具有争议性、修饰性、变易性。它也可拥有一种以上的诠释,让人无休止的争论它的真义何在。历史计量家曾夸口说:“我们的硬性证据并非如此,它可以量化,且不会含混不清。”然而并非所有事物都可量化。譬如说,社会学家就坚称,我们的社会实质,包含信念、风俗、习惯、制度,而这些又多已凝合为思想。人又该如何来写思想史呢?曾有许多人试过,就如一位政治历史学家所言,这好比是将果冻钉到墙上。See Novick(1988),p.7.柯林伍德分析说,历史只能是思想的历史。物质材料本身不具说明性,其意义非见诸表面,即使钱币及碑铭,倘若人不解其上语言,抑或不能重建其所属的社会风貌,它一样不能自明,此乃是不少困惑的考古学家所见。因为软性证据是在字词之中而非在数字之中,就产生了所有与语言相关的问题--翻译、意图与理解方面的问题。更恶劣的乃是,就连串文字而言,听者、读者与发言人、作者,抑或与其他的听众或读者,素来无法确知他们在认知上彼此是否一致。若是数字,疑惑就少。若与文字如“王冠”、“祖国”相较,显然数字“10”或“365”的模糊性较小。然而就后者而论,我们仍然要问,计算的是什么?正确度如何?是谁在算?何时?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