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注意这里的前提假设。计量经济学家多将目光集中于可计量事物,并认为凡不能计量的事物,多半与他们的旨意不符。再者,他们原意在于削除历史的复杂性,并假定他们确知走这条危险的捷径的方法。公正地说,没有历史学家可以涵盖一切事物,故历史学家莫不承认捷径实有必要。引起质问的,乃是这些方法应否交由其他学科的理论来确定。第三个假设,亦即“新”经济历史学家能够鉴别出可提供最佳解释的现象,最让人怀疑。再者,寻求解释因素,历史学家亦以为是常见的做法。许多人不以为然的,乃是可否在事前预知哪些解释因素是可计量的--这就是第一个假设。
历史计量学
另一位“新”经济历史学家特明(Peter Temin),曾将“新”经济史形容为“应用新古典经济学的一种形式”,至于其方法则是“先选取经济行为某一方面的正式模式,据此模式搜集资料,将资料与模式结合,从中得出结论”。See Temin(1973),p.8.同样,这个程序属于科学而不属于历史。在此,我们再次注意到这是将预设的模式加诸材料,而只有适合该模式使用的材料才会入选的做法。不能在经济模式中适用的资料(例如宗教或政治见解)又该如何?是否该予以忽视或排斥?
另一位美国经济历史学家福格尔(R.W.Fogel)形容计量历史学为“‘科学历史’的新派别”。他还说:“计量历史学家的共同特征,就是采用社会科学中的计量方法与行为模式来研究历史。计量历史学家执意以明显的人类行为模式和基础来研究历史。”See Fogel and Elton(1983),pp.24-25.他更明确地表示,计量历史学不仅能应用于经济史,也可以应用于“人口及家庭史”。Ibid.
这里存在的问题,则是可否在典型历史学方法或认知不遭扭曲的情况下,引进社会科学中曾使用的计量方法与行为模式。同时,还必须提醒一点,诚如稍前所述,即使是社会科学家,也并非一致肯定行为模式与计量方法的价值。意大利经济历史学家奇波拉就排斥这种“新”经济史。他认为这种“新”经济史的缺点在于过分简化、主观,并且是后见之明(ex post reasoning),至于它所依据的“哲学及认识论的基础又非常粗浅”。并且,它将陷入下述危机,例如为迁就方法而限制结果,以及依据方法为结果定位。Cipolla(1991),p.59,69.总之,即使历史学家亦无权排斥任何能助其了解真相的方法。可是,历史学家绝不容许方法为他开处方,指使他预先选定材料,更不容许任何外来理论为他的解释塑形。在这些方面,历史学家期望享有自由抉择权,且对以理论为基石进行的探究深表怀疑。多少个世代的经验,乃使历史学家意识到,若在研究过程期间,就运用原先期望在收尾时方能发现的东西,可能导致危机。笼统地说,此乃本国国王、将领大多英勇,他国则不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