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杰里米离开了我们。我想念他善意的轻狂,想念他可爱的乖僻。除了他,还有谁能在BBC餐厅里塑胶贴面的餐桌上铺上蕾丝台布,再放上插满蜡烛的枝型大烛台,只为博一位女士朋友一笑呢?(所有道具都是杰里米亲自购买、亲手布置的。)他在每一个合适与不合适的场合赞美生活。我不无尴尬地记得某一次过生日,他非要在一家死气沉沉的兰开郡旅馆里高声为我献歌。他面对周围体面绅士们的反应毫不害臊。天哪,我这辈子也赶不上他那份岿然不动的狂妄……
还有他那充满感染力的高兴劲儿。他有能力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朋友,但那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他下了工夫。他不单认识与我们合作过的每一名剧组成员,还发自内心地对他们的家庭和爱好深感兴趣。他为他们拍下快照,贴在一块特别的看板上。他很看重他们方方面面的能力,而且会亲口告诉他们。对于那种温情和善意,人们不可能无动于衷。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
最重要的是,杰里米下定决心要给柯南·道尔的小说一个公道。他下定决心要忠于原著,并对此热情高涨。我们的制片人迈克尔·考克斯也给他推波助澜——他卓有远见地认识到,一旦在这一点上妥协,全世界热爱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团体都不会放过我们。这种做法收到了回报。直到今天,格兰纳达电视剧仍然不停地销往全世界,赢得人们的喜爱和尊敬。我想将来某一天,在某个地方,总有人想尝试再拍新的福尔摩斯——我要祝他们好运!要找到一个比杰里米更好的福尔摩斯可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他的个人生活为此付出了代价。大约有十年,杰里米都住在曼彻斯特的旅馆里。偶尔住住旅馆还挺不错,可是十年!我想这意味着他不用操心家务琐事了——这一点是可喜的。但这也意味着他每天都得黎明即起,记下当天的所有台词。跟他一比,我的工作量少得不值一提。福尔摩斯一直都在说话。大众很少考虑到记诵台词要花多少精力——当然他们也没必要知道这个。可我知道,那要花去好几个小时的工夫。我深信这繁重的工作最终摧毁了他的健康,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的。他去世时浑身是病。对他来说,坚持工作可能非常艰难,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几乎不可能给自己上健康保险。可他在格兰纳达电视公司和泰德·哈德维克的帮助下,完成了他的主要乐章。一个没法早起工作的杰里米是不可想象的。仁慈的圣灵在天上也看到了这些,所以把他带了上去,与天使同乐。
大卫·伯克
二○○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