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达的金矿位于距拉巴斯数百公里的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丛林里,山麓跌宕,道路崎岖,人烟稀少,毒蛇猛兽横行。每次去金矿都要跋山涉水,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安第斯山脉。一般情况下,途中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赶上雨季或其他意外,途中耽搁五、六天也是常有的事。距拉巴斯100公里有一座海拔近5,000米的山脉是去金矿的必经之路,有一段60公里左右的盘山路,被当地人视为死亡之路。路面只有两三米宽,一侧是峻峭的山崖,另一侧则深不可窥的深渊。几乎每个月都有车辆坠落山崖,一旦发生这类事故,车上的人就会尸骨无还。路边一侧每隔数十米就会看到一个或数个十字架,那是表明曾经坠落过一辆车。两年前,罗马尼亚驻玻大使一家四口就是这么永远消失了。去年有一个月竟有上百人在这里丧生。上下会车时,原则是下山的让上山的,就是下山的车须向后倒车至一道路略宽的地方,停在外侧悬崖边上,等候上山的车辆从里侧通过后再前行。由于道路过于狭窄且年久失修、路肩松软,坠落车祸多发此刻。我曾驾车去过一次,在那条路上行驶不到两公里便感到头晕目眩、毛骨悚然,冷汗浸透衣服,手脚发颤,只得请他人代劳驾车返回。老达几乎每个月都要往返一趟。据他说,一次车倒在山涧里,同车人都摔成了肉酱,他却被悬崖边上树枝挂住,就这么风吹日晒了三天才被人救起。
尽管已七十有六,老达仍和土著工人一样忍受摄氏50多度的高温,下矿采金,夜晚住在简陋的工棚里,蚊叮虫咬,还要随时准备迎接毒蛇猛兽的挑战。雨季时,洪水时常会把矿淹没,把工棚卷走。老达便和工人一起站在齐胸水深的掌子面上挖沙、排水。许多人都劝他别这么玩命啦,他答道:”只有干活,我才能吃、能睡、能活,停下来不干,我就完了。”
老达在玻利维亚的华侨中几乎无人不知,其原因并非因为他的资产及不凡的经历,而是他那刚正不阿、仗义助人的性格。只要有落魄的华侨来到门前,老达二话不说,先请吃饭,再安排洗澡、住宿。待有了着落离开时,还会塞给些盘缠。老达有话:”我要过饭,知道他们的难处。”20世纪80年代中期,拉巴斯有不少被蛇头骗来的中国侨民,由于手续不完被警方关进监狱。每逢周末或节假日,老达便挎上一篮饭菜去监狱探望落难的华侨。自然还要带些现金打点狱卒,接济有难的同胞。
不过,老达也有不好通融的时候。几年前,两个华侨选择以敲诈勒索为谋生手段,由于语言不通,被勒索的对象只能局限在华人圈内。一些华侨敢怒不敢言,面对黑黢黢的枪口选择了花钱买平安。一天,他们来到老达门前,用手枪抵住老达的胸口,索要‘保护费’。老达一把扯开衣衫,吼道:”我老达躺下和站着一般高,小子有种你就开枪。”结果,是俩孬种落荒而逃。后来,老达找到一些侨领商量决定帮助这俩混小子走正道。老达把他俩叫来训斥一通后,把大家的捐款交给了他们。这俩中的一位用捐款开了家烤鸡店过上了正常生活;而另一个则仍操旧业,去年夏天在圣克鲁斯市被人打死,暴尸街头。
和梁会长一样,达老先生也有一位贤淑、能干的贤内助。达太太只有五十多岁,是地道的台湾人。二十多年前,攥着卖尽家资、东拼西凑借来的三千美元,义无返顾地随着年逾四十、一无所有的老达来到玻利维亚,从三张桌子、十二副刀叉干起,。而今置起了拉巴斯一家著名的中餐馆。还供养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美国一流大学读完博士或硕士学位,且在美国和墨西哥谋得十分体面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