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1)

蒋爸爸原来是一家机器制造厂的资方厂长,实际上这爿厂就是他家的,后来公私合营以后就不是他家的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机器厂进入了共产主义,蒋厂长却没有进去,被关在门外面。再后来,毛主席说,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蒋厂长就不在城里吃闲饭,到乡下吃闲饭来了。

蒋先生乃是带薪下放,而且薪水不少。来到杨树窝落户,首先就造了三间带玻璃窗的大瓦房,玻璃窗在胥河公社民居建筑史上是史无前例的。瓦房盖得有气派,墙脚码得高,桁条是水泥的,门前的一块宽广场院也浇了水泥。

三间瓦房旁边还盖了一个披屋,原来准备大力发展养猪事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发展,大概蒋爸爸觉得如果要吃肉还是到街上买比较方便,肥的还是瘦的,看中哪块只要一刀,完全不需要自己来养。现在披屋里堆了柴火,还排列有许多蜂窝煤球。

蒋家三姐妹看见阿毛来了,蒋芳萍打招呼,今天怎么有空。蒋芝萍说,阿毛你瘦了。蒋小萍不打招呼,蒋小萍喉咙口喊了一声阿毛,然后抿嘴笑笑。

进门堂屋里的格式和竹窝里一样,堂屋中央也是一张八仙桌,但是八仙桌好像是红木雕花的,多了两张雕花扶手靠背椅,也是红木的。还有一张圈身藤椅,家具显出和胥河百姓人家非同一般。

灶头旁边多了一只煤球炉,煤球炉上炖了一个砂锅,闻起来似乎是荤菜,不是猪蹄就是猪肠子。蒋芳萍爸妈都在家,蒋妈妈在灶头上炒菜。蒋爸爸戴着一顶黑色呢子八角帽、系着围裙,全副武装坐在灶塘里从从容容在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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