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一个上午的太阳晒,地上就基本干了。下午就缚稻把,收割的稻子缚成一把一把,把稻把挑到稻场上堆起,晚上就要打稻脱粒了。阿毛缚稻把,缚得又紧又匀称。阿毛挑稻把,稻把码得高高的,两个两个一头一颠倒。挑到场上,把绳头一抽,拉出绳子就走。这一手,很多竹窝里人也做不到。譬如桂伢挑起来就是两大坨,前后撞脚,一路滚滚而来。

阿毛挑了几趟稻把,出汗了,把外面的帆布旧工作服脱了,穿了一件汗背心,六年重担压着,肩膀上的两块斜方肌已经压得结结实实,是两坨死肉了。

下午歇盼,阿毛把大塘边队里的稻场扫干净,把脱粒机上盖的稻草拿掉。仓库里又找了两根毛竹,牵过电线,挂了两个一百瓦的灯泡。把电闸合上试了试,脱粒机呼呼飞转,电灯雪亮,一切都好。有了脱粒机,打稻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没有脱粒机,没有电的时候,稻子是用掼桶掼的。掼桶是一个比八仙桌还大的斗状的方桶,桶底装有两条宽宽的木棱,可以在稻田里推着滑行。有了脱粒机,有了电,打稻就一般在晚上进行,否则要电灯派什么用场呢。

吃过晚饭,电灯亮了,开夜工了,稻场上热火朝天。

晚上,妇女们借着星光,还是继续挑稻把,男劳力打稻。脱粒的几个人头戴芦箍头,脖子上系了毛巾,扎紧袖口。其他的人有的运送稻把,有的拖走稻草码成堆,有的挑走打下来的稻子。阿毛手持一个竹耙子,耙走稻堆里的乱草。

凯凯、杨益民、胖子都来了,挨排排地站在脱粒机后面。知识青年喜欢开夜工,知识青年都是属猫的,不喜欢开早工,早上他们不容易醒来,晚上无论到多晚都不要紧,精神头足得很。而且,知识青年不怕电,手上的劲大,握着不管多大的稻把也不会松手。如果妇女劳力来脱粒,稻把是经常会被卷进去的,轰的一声,打得草屑飞扬,有时候把脱粒机都缠得停下来,电动机呜呜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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