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8)

不管瓦房草房,每间房前后各有窗户两个,其实算不得窗户,就一个大约尺半的洞,预埋几根窗棂。竹窝里人称之为窗框洞,是很确切的。冬天就用塑胶纸蒙上,没有塑胶纸,就用稻草捆成把把塞住。竹窝里人的生活离不开稻草。

桂伢家堂屋里的人比较拥挤,到处都是黑憧憧的影子在动来动去。桂伢、坤生、大嘴在打菜篮,胜林不会这门手艺,坐在小凳子上抽旱烟发呆。胜林其实也不会抽烟,手里拿个烟窝把玩。

桂伢的老婆在屋里喂奶或者哄孩子睡觉,桂伢有三个孩子,三个都是丫头,小三还在吃奶。桂伢家的猪是养在家里的,有一百六七十斤,天好了就要出圈了,用木栅栏关在灶头后面。猪还没睡,吭哧吭哧很高兴。有时候撞撞猪栏,意思是想出来遣遣。

猪圈前面点着六六粉蚊香,猪快要出圈了,蚊子叮了不吃食,不吃食就少了分量。至于人倒没有这么金贵,再说,蚊子吸掉点把点血,过几天就又长出来了。

除了养猪、养鸡、养鸭、养鹅,打菜篮是竹窝里唯一的副业。不仅仅是打菜篮,还打虾笼、簸箕、稻箩、淘米篮子、黄鳝笼、秧篮和篾席等等,主要是打菜篮和虾笼。

竹窝里虽然有很多竹林,但是打菜篮的竹子是安徽山里弄来的,竹窝里每家那点竹子要是打菜篮,早就要砍光了。

阿毛也会破篾,也会打菜篮,阿毛没有跟人学,自己看会的。阿毛和他们打了招呼,吃没啦。大家也回问阿毛,吃没啦。阿毛找了张秧马坐下,在篾堆里抽出六根,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把六根篾两头对齐屈起来在唾沫上擦了擦,这就找到了篾的中点,然后开始排底。

打菜篮有好几道工序,破篾、排底、缠筐、锁口、扭襻。竹窝里打菜篮是批量生产,所以不是一只打完再打一只,是一批一批按着工序做。

阿毛排了一半,觉得灯影一晃,一个热气腾腾的女子出来了。“啊呀,阿毛也来了。我来烧水泡茶。”从房里出来的女子就是桂伢的老婆。阿毛说,没事来遣遣,不喝茶。一面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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