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走进了雅座间。露西尔心里很可能想到普通间,不过为了场面,她自然带我往雅座走。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我的话就冲口而出:“哟,真对不起,我没带钱。”
我这话憋在肚里好久了,老是鼓不起勇气开口。迈进酒店门槛使我铁了心,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我倒有点担心露西尔会发火,可是她倒挺看得开,她只是说:“噢,不要紧,这次我来付账。”她一面说一面往柜台去。我跟在她身后走,心里一轻松,顿时觉得有了精神。事情很简单,我只要站在一旁等露西尔拿酒好了。不必开口,只要眼睛留点神,点酒、付账这类事儿就可学到手了。
她大概也看得出来我这是第一遭进酒店,因为她并没有问我想要喝什么,只是叫了两杯啤酒,递了一杯给我;她又叫了一杯杜松子酒,把它掺到自己那杯啤酒里,然后才拿起酒杯;她没要我掺杜松子酒,对此我毫无意见。她和我都明白,杜松子酒是会叫我当场醉倒在地的。真的,我这还是第一回品尝啤酒的滋味,心里怪兴奋的。我不大喜欢它的味道——太苦太凶了,就像是蒲公英—牛蒡子啤酒开了塞子放了一夜,变了质。不过,等那杯酒快喝完——是半品脱的杯子——我倒觉得我慢慢可以喝得惯。我只觉得喉咙口有股金属味儿,还挺舒服。我巴不得露西尔会再买一杯给我,可她只是像个男人一般把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柜台上一放,说:“舒服多了,再回去,怎么样?”
往回走的时候,我意识到露西尔要去酒店只是因为自己想喝酒,她并不是特意要拉我去。她自己要喝酒,又不放心丢下我,怕我会走掉。看出这一点,我猛然想到该认真分析一下她的动机,刚才我一直都没空好好考虑。她为什么想要拉住我呢?并不是想敲我的竹杠要我买酒给她喝,因为我已经同她说明了我一文不名,她看得出来我这是真话。那么,她一定是迷上了我。对啦,对啦。这一夜可真算是奇遇啦,瞧吧,等我回到学校里可以吹一通啦:“嗯,我本来只是想看一眼,瞧瞧舞厅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起初,我真是没有一点儿杂念,只是想听听音乐。我上了台,弹了几支曲子,那个原本在那儿弹琴的气得几乎要砸烂我的脑袋瓜儿,真是险得很——这事下回再谈,完完全全一本账。嘿,等我一弹完走下台,这个女人就朝我迎过来了,长得很不坏,成年了,很合我胃口……年纪吗?大约三十左右。我不开玩笑。那把小提琴拉得可真不坏。嘿,我们跳了一会儿舞,又出去到酒店里喝了一杯,啤酒掺杜松子,喝过吗?后来,就在往回走的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