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该转过身来，防他动手。可是，意外的是，我当时所处的那种紧急状态反而救了自己。我小便太急，除了想尽快解手之外，其他什么事儿都顾不上。我冲到尿斗跟前，背朝着他，让他捅刀子吧，我想，总比被尿憋死好受些。刚一解手，我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有好几秒钟我根本忘记了兰尼就在背后，过了一会儿才记起他来。他站在一边，等我尿完；回想起来，我当时那举动一定使他认为我对他毫不在乎。在这么个小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我还是连正眼都不朝他瞧一下。他一定以为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老拳。他是搞错了，妙在这么一来，倒使我逃掉了一顿打。
我自然猜到了他的心理，胆子也壮了起来。我索性好汉充到底，把他吓唬住。我终于转过身来，眼睛盯住了他，不动声色，其实我心里怕得要命。
“有话要同我讲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吭声，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明白他这是想把我镇住，叫我心里发慌，逼得我不是拔腿逃出去，就是先拔出拳头乱打一通。我仍然摆出镇静自若的样子，尽管这很不容易做到，但还是尽力克制自己。
末了，他说：“你不想来自找麻烦，对吗？”
“不错。”我说。
“那么，离我这个地方远点儿。”他头朝乐台那边扬了一扬。
“不是我来抢你的位置，”我马上回答，“是你自己不来。”
他气鼓鼓地望着我。“我迟到了五分钟，”他说，“平时八点半休息。他们常会拖上十分钟，你不见得不知道。我正在路上。”
“我不知道，”我说，“我这是头一回来。”
兰尼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我这是第一回来还是第二回来与他全然无关，他才不管我的事呢。
“记住，离我这地方远点儿，就是这话，”他说，“你这是在抢我的钱，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我突然明白了。钱，对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兰尼在休息时弹琴，老板是要开工资给他的。
“我不要什么钱，”我说，“我是来玩玩的。我不在乎，琴就由我弹，钱归你拿好了。”
他不明白，以为我是在骗他。
“听着，离这里远着点，”他嗓门提高了些，“再不识相，是不是要我给你点颜色——”
他把我朝墙角里逼，壮起胆子想要动手。真是糟透了，幸而我当时还不糊涂，要是在这当儿我忙着辩解说自己并无恶意，那就完了。我只有装出同样吓人的架势来，别无他法，胜败全在此一举。
就在这时，厕所里进来了两个人，原来外面一组乐曲刚刚结束。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兰尼和我，他们谈得正起劲，要是兰尼用皮带抽我，他们也不一定注意得到。不过乐曲既然停了，马上就会有不少人上厕所，兰尼和我都明白这一点，他可打不成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