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父亲》第二部(12)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乐台上光线比台下强,我看不清台下的情况,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像是有人挡住兰尼,不让他上台来结果我的性命。大家哄堂大笑,我也勉强咧了咧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此事仅仅是个玩笑。我尽量不想让兰尼缠上自己,他那副模样一望就知,是个爱用破酒瓶打架的家伙。

“弹下去!”有人朝我嚷。跳舞的那几对自然停了下来,大声问琴声怎么停了。我突然意识到对于他们,我有一种义务,要是他们不想休息,要是他们连一分钟都舍不得放过,我就得为他们伴奏,我既然坐在台上,这就是我的责任。我又转身弹起一节轻快的八节舞拍来。

直到休息结束,一切都非常顺利。也许是兰尼放过了我;不过更有可能还是因为别人想听我的音乐而挡住了他,不让他上台找麻烦。总而言之,我又痛痛快快地弹了下去。十分钟过后,泰特·维里斯克洛乐队回来了。

行了,我想。我原想在台上多站一会儿,可是那些家伙像是没有看到我的存在似的,只顾忙他们自己的事。台上地盘不大,我想与其被挤下台,不如自己迈腿走。于是我走下台来,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朝周围望了一眼,看看兰尼在哪儿,是不是手上提着个破酒瓶到我身边准备动手。

乐队又奏起乐来,那群热心的乐迷回到了老地方,其中有几个人朝我友好地点了点头。看到他们对我挺不错,我朝他们身边挨过去。我想尽可能离他们近一些,要是兰尼来打我,这些人或许还能帮我一点小忙。我刚站定,上文提到的那个浓妆艳抹、用散沫花染发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看到了我,她咧嘴朝我笑了笑。

“喂,不坏呀。”因为抽烟和喝杜松子酒的缘故,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那时候只要有人同我说话,我都是求之不得,尽管她声音有点哑,我还觉得挺好听呢。

我怯生生地笑了笑,咕哝了声“您好”。

“你是打哪儿来的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弹得很不错。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啊?”

她朝我挨近了些。我闻到一阵杜松子酒气。我以前从来没有闻过杜松子酒,更不用说去喝了。不过我现在知道她当时喝的准是那种东西。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了。我并不想告诉别人我打哪儿来,我不想多谈我从前在什么地方,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回事。这使我想起了家,想起父亲和艾莉诺姑姑,还有学校和希腊文法。所以我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指望她会走开。

她不但没有走开,反而凑上前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嘎声问:“跳舞去,好吗?”

我吓了一跳。被她抓住了手臂,我感到一阵兴奋紧张。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全身僵直。我回答说:“我不跳舞,我不会跳,没学过。”

“哎,来吧。”她说,她盯着我的眼睛,又咧开嘴笑了笑,“不难,来,我教你……”

她人不瘦,很有点力气。她使劲拉我同她面对面站着,引我走进舞池,挤到一对对跳舞的人中间去。我不想跳,又舍不得走。反正,我是身不由己了。

她才把我拉进舞池,我就觉得自己小便憋得难受。记不清有多久没上厕所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连发生,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这个女人搂住了我,我们俩在舞池里乱闯,互相踩着脚趾,当然,踢着我们的还有别人的脚,我突然感到我非上厕所去不可,否则就要闹笑话了。

“哎,我要上——”我赶紧告诉她。可是舞池里太吵,她听不清。“停一下,过一两分钟再来。”我使劲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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