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到一个站或者出一个站,如果走得次数多了,提示的标牌首先是有标志性的房子,然后才是站牌。这几乎是一个规律。
坐火车去西安和离开西安,抵达和别离的标志都是一串砖房子,准确地说那是一排房子的后背。最显眼的房子是在原来的两三层的小楼顶上后来加盖上去的,用最普通的红砖,在凑合心态下草草地加灰浆垒起,没有正规建筑明确强硬的线条感,表面更连水泥也不抹,老远的就看到砖的红和缝隙间水泥浆流出来的呲牙咧嘴。
那是由局促带来的引人注目,却几乎成为这一个城市在坐火车的人们这里的开关,到了这个开关跟前,无形地按一下,西安这个城市的影像要么被打开,要么被关闭。
飞机让你看到此地的前庭,火车让你看到此地的后院,那么房子,特别是从车窗里看到的车站附近的房子,是这个地方的贴身衣物,带着身体的味道,暴露着真实的身材。
你对此类房子的感受,是上班高峰时的公车上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少发中年男子,没有好感,却早已教会自己不厌恶,因为这才是现实和生活这样的词的真实内容。
当有些差异被认为是正常时,常常就被自然地忽略,车窗外的房子也是这样的命运。我们知道东北的房子和江南的自然不同,在车里看到,有时连惊奇都不给,应该是那个样子,也就无所谓那个样子了。其实房子与房子是永远不同的,特别是在以移动为目的的火车上看房子,那种转换会有如电影换镜头一样的效果。
当然这种转换有一个算得上有点苛刻的前提,就是要坐白天的火车。现在多数时候我们总是坐夕发朝至的火车,这样的坐火车一定程度上已没有车窗风景,春冬之季,当夜晚早早包抄过来后,你看着那车窗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表情,是迫不得已的孤芳自赏。
现在发现,坐动车组列车是看房子转换的最好工具。从北京出发去上海,上午十点多上车,先看到燕郊精小的平房,朝阳的那一面,整面墙都是透明的门窗玻璃,窗棂的大红大绿一直俗艳到极点。到了极点的放任,反生出了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