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相同级别的同事讨论过联俄政策,邓演达十分支持。1922年夏,孙大元帅决定让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我赞成在国民革命中联合苏俄,但我认为允许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是错误的决策。共产党员跨着两个党,虽然他们应该遵守国民党党章、执行国民党的政策,但他们受制于共产党的党纪。如果共产党命令他们去破坏国民党的政策,他们倘若拒绝遵命,就是违反了共产党的党纪。你可以说我是像清教徒似的拥有洁癖,然而我认为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信仰,既然加入了国民党,就不能再信仰共产主义。让人们同时成为两个党的党员,这种做法是谬误的。孙中山应该要求已经加入国民党者退出共产党,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在当时环境是很困难的。
在表面上,大家都赞成容共政策,可我内心抱怀疑态度。不过我不敢说出来或公开表达我的疑虑,因为我的地位并不高。第一师其他军官中,李济深与邓演达支持容共政策,陈济棠和其他军官都反对。我感觉,梁鸿楷不赞同容共,这也许是他以后未被逮捕的原因。然而,在第一师军官中,没人敢公开反对容共,许崇智的一些部属持反对态度,但也不敢吭声。在这一时期,我不认识个别的共产党员,因为共产党是一个秘密组织,我们无法知晓谁是中共党员。
国民党改组时,实施扶助工农政策。我认为这一政策是正确的,因为当时中国45亿人口中八成半以上是农民;虽然当时中国工人数量不多,但他们对未来中国的工业化来说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此一扶助工农政策对实现三民主义至关重要。
自加入国民党后,我相信国民党与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能够救中国。我认为孙中山的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我信仰社会主义。我认为,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的显著区别在于:社会主义是建立在“各尽所能”的理论上的,共产主义则是建立在“各取所需”理论上的。例如,一名工头是依据工程师的计划监督工人操作的,倘若工作失误,工程师会受到责备。培养一个工程师需要好多年,他是劳心者,而工头则是劳力者。工程师会收取较高报酬,而共产主义的分配原则却是“各取所需”或曰“按需分配”,这是荒谬的。
我感觉共产党人比国民党人更熟谙工农运动,我并非嫉妒他们。在采纳“联俄、容共、扶助工农”这三大政策时,孙中山相信共产党并未隐藏邪恶的意图。我本人的观点很简单,虽然我认为一人跨两党是谬误的、这使共产党员首先效忠于共产党,但是我并没有想到他们敢于颠覆国民党。
国民党人并不关心工农运动,当共产党人下基层工作时,国民党人忙于向上攀爬。我同情共产党,相信他们所做的工作会刺激与鼓舞国民党。对中共党员,我印象甚好,因为我看不到他们有任何伤害我们国民党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