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3)

姚雁岚一听之下,再也忍受不住,欠身伏在一边墙上咬着袖口就压抑地痛哭。爱娣呆滞的目光从姚雁岚身上移回搂着衣服悄悄说话的姚妈妈,双颊已湿了一片。

庆娣双手握拳又放松,强忍哽咽,等姚雁岚稍稍平复些后才问:“景程,真的……”

姚雁岚死命咬住下嘴唇点头,移步回客厅坐下,脸埋在膝头,只见肩膀颤抖着,紧抱双膝的一小截手臂上青筋突起。

“他……”爱娣小心翼翼说了一个字,望了眼姐姐住了嘴。

“景程……”姚雁岚慢慢抬头,哀绝无生气的目光投向墙壁的一处污渍,一字一顿说,“前天晚上,景程一夜没回家。第二天早上,我准备回学校请半天假,找他。然后,来了电话,说是公安局的,说我们景程,说他,入室抢劫,杀人。”伴随着庆娣姐妹同时而起的抽气声,姚雁岚居然痴痴傻傻地笑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景程虽然不听话不爱读书,可他是好孩子,怎么可能杀人抢劫?还说死了三个,还说,还说,一起抓了七个同犯,我哥,我姜大哥也是同伙……”

“不可能!”沈庆娣倏然而起,带翻了小几上的茶杯,茶水溅湿鞋面,她恍若不知。这一瞬,她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全身每一个毛孔无不寒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决然说:“不会的,他们一定是被冤枉了。”

“看,连程程同学都知道一定是有其他内情。”

庆娣听见门口传来干脆利落的话语,顿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讪讪喊了一声“姜阿姨”。

姜凤英抱着一摞叠好的衣物,手上拎着一大袋方便面。姚雁岚上去接过东西,低头说:“阿姨,我也清楚我哥的为人……”

“抓错了人也不是没有的,说清楚,出来就是了。我儿子什么样我当妈的最了解,别说急着要钱买房子,哪怕家里等着米下锅,尧尧也不会去做那些事。眼下还有好多事要操心的,你妈这样子……还有程程的后事……”姜凤英说着面色软下来,长叹声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悲凉,“阿姨知道你难过,可你要是撑不住,你妈还能指望谁去?你放心,熬几天,等尧尧回来了,就有主心骨了。”

这句话再度勾起姚雁岚满腹凄惶,不敢再多说,只低头垂泪。

一贯坚毅的姜凤英此时看起来也很是憔悴,强打精神对庆娣姐妹点点头,“程程同学是不是?多谢你们了。”

姜妈妈这样连训带哄的,庆娣姐妹在旁边尴尬了半晌,听到姜凤英道谢,忙不迭回道:“应该的,我们是同学应该来看看。”说着姜家姥姥就在对门喊吃饭,姜妈妈说家里有事不方便留客,爱娣一个劲冲庆娣使眼色。

庆娣随妹妹下了楼,回程时爱娣的脑袋一直无力地靠在她后背上,两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说不清究竟是在为别人伤心还是为自己难过。凌晨两点,小城已入睡。沉沉夜幕下,庆娣头枕书桌,视线斜斜投向墨蓝天际,遥望许久。而后,像是对世间某个高踞万物之上的神祇私语:“姜大哥不是那种人。你不了解他的平和,他的善意。那时候的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可他还能那样包容地听我倾诉烦恼,嘴角带着理解的笑,好像我说的所有他了然于心,都能理解一样。他唱歌的时候表情虔诚,目光澄澈,歌声又是那样的悠远苍凉……他送我回家时说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发现快乐的方法。你明白的,能有那种心境,能在平淡中获得幸福并且为之感恩的人,他们的灵魂和邪恶几乎无关。我不相信报纸上说的,也不相信别人说的那些,我只相信我的心。我知道他是我遇见的最好的男人。”

“姐,你在说什么?”

“没,刚才好像睡着了。大概说梦话。”庆娣转过头来,看见爱娣半躺在床脚,手中仍攥着那张报纸,不由蹙起眉头,“报纸扔掉,别看了。”

她们从姚家回来就翻了家里的报纸堆,果然在大前天的当地报纸社会版发现一条新闻——某某路乐居小区某栋某室发生一起命案,死者三人,据警方言初步怀疑是入室抢劫。并且作案者有可能与前段时间数起劫杀案有关。

“姐,你真的不相信是他做的吗?”爱娣苦着脸,懊恼不堪地问,“我知道不该说他不好的话,人都不在了。可是他过年时候花钱那么凶……”爱娣眼泪又夺眶而出,“你说我干吗要他买那么大的玩具啊!又不能当饭吃。以前还老是贬他踩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气不过才走了歪路。还有他姐,我恨死姚雁岚了!”

庆娣竖眉,“你恨姚雁岚做什么?人家现在已经够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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