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就是库布里克。”(15)

库布里克整个人完全投入到《光荣之路》的电影世界里,他不断地提出关于“一战”时法国士兵的一些问题,比如:法国士兵抽什么牌子的香烟?他们看什么报纸?他们唱什么歌?他们用什么刮胡子?他们爱在墙上贴什么画?他们都谈论什么话题?这些问题都有不止一个答案。

库布里克决定把一个中世纪的城堡作为法军战时总部。《光荣之路》中将军与士兵的安排体现了等级分明的特点。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住在挖好的战壕地下室中,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战场,而军官们住在城堡里,尽情享受着生活,每日都有美酒陪伴。

影片中有一个三个士兵被执行死刑的场景,刑场设在城堡的前面。库布里克拍摄这个场景就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他开始一直想用远景拍摄三个士兵朝刑场走去的镜头,但几次试验之后,发现背景中的城堡过于突出,甚至盖过了镜头中的主角- 三个走向刑场的士兵。于是,库布里克决定还是用全景来拍摄这个镜头。

在拍摄这个场景时,有一个镜头是圣·奥本走到那几个士兵面前宣读他们将要被判处死刑,圣·奥本的扮演者理查德·安德森认为这个时候圣·奥本应该表现出一丝怜悯和对上司的不满。安德森回忆道:“斯坦利对我说:‘迪克,很快把它读完吧,这个结果正是圣·奥本这个人物一心想要的,读出来吧。’我说:‘好的。’把判决书读完之后,我说:‘能不能让我按照我的想法再来表演一遍?’他说:‘好的,’于是,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又表演了一遍,我记得当时那个来自德国的场记员说:‘还是第一遍的表演好,因为你最后还是把他们杀掉了。’但斯坦利把两个版本都留下来了,他要从中选择一个。他是一个聪明的导演,他不会直接对演员说:‘就这样做!’他对演员的表演有足够的信心。斯坦利说:‘这两个版本我们都拍摄一遍。’他还没有决定到底要哪一个。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圣·奥本也是个普通的人,当亲眼目睹这样的罪行时,他应该会有一丝的触动,但他还必须要认同这样的行为,因此我希望让观众看到这本身就是一种暴行。阿道夫·门吉欧说一定要把他们几个判处死刑,这是在维持纪律。我们不能责怪这位将军,但在拍摄影片时,我们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圣·奥本是个聪明人(虽然从小在法国军队里长大,但他是聪明的),在即将宣布对那几个士兵判处死刑时,他应该会看到这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一场灾难。我就是这样理解并演绎这个角色的。”

快到复活节了,安德森决定去巴黎过节。“当斯坦利听到我打算去巴黎时,他不太高兴。他说:‘我还在这里做录音的事情,你怎么要去巴黎呢?’我说:‘我要乘火车去巴黎,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都二十六岁了,还没去过巴黎,我想去看看巴黎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他说:‘好,那你去吧。’接着,他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不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而且与我自己无关,但却与我认识的一个女士有关。我说:‘斯坦利,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在选择圣·奥本宣读判处死刑的镜头时,你能用我第二次拍的那个版本吗?’他说:‘可以。’于是,我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用了我第二次拍的那个版本。他说话算数,尽管对于究竟选择哪一个版本的问题他可能已经征求了六十个人的意见,但他还是按照他答应我的那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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