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了,时光让疼痛再一次泛上人们的心头。公元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5分,位于今乌克兰的苏联第一座核电站——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4号机组发生爆炸,8吨多强辐射物质喷发泄露,释放出的辐射总量相当于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量的200多倍。这次核事故是世界和平利用核能史上最惨重的灾难。
戈尔巴乔夫在26日的清晨才获得这个消息,还是他人转告的。那个时候,作为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上任才一年,但他当时压根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人类元首史上最严重的“下马威”。戈尔巴乔夫后来在那部洋洋洒洒百万字的回忆录里,专门有一节写这个事件,标题就是“切尔诺贝利”(见《戈尔巴乔夫回忆录》第348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4月第1版)。这一天他召集了政治局委员开会,在回忆录里他留下了很值得玩味的一句话:“由主管这类问题的多尔吉赫作了通报;他宣布这个消息时讲得相当平淡,没有让人想到危险的巨大程度。”
切尔诺贝利事故本身的特点,给了负责汇报的责任官员“讲得相当平淡”留了巨大的空间,因为这样的核泄露,不是广岛原子弹爆炸瞬间让万众死亡、把一切夷为平地的情形,而是杀人不见血的核辐射!放射物质随风扩散,10天内放射性尘埃就落到了欧洲大部分地区,最终导致2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受到污染;还好当时有消防队员等等在场人员的全力扑救,才没有殃及其他3组核反应堆,“是他们拯救了欧洲”,否则一切都是不可想象了。
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发生,其实是一个典型的政治病;在切尔诺贝利上演的这出悲剧,汇集了多年积累起来的一切体制弊端。当年就是为了政治诉求,而匆匆忙忙上马这个核电站的;为了赶工期,大大降低了技术标准;而且戈尔巴乔夫之前的领导人就已经预料到迟早要出事,却没有把安全真正放在第一位,采取有效措施;事故发生后,责任官员向政治局汇报时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出事后不及时公布消息,习惯性地以“严格保密”、“内部消化”来解决问题;在出事地点进行警戒,防范外国记者进入,甚至动用克格勃来“防止事态扩大造成不稳定”,还美其名曰这是“善意的谎言”。其实就两字:人祸。
对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危机处理过程中,清晰可见“体制病”在那样陈腐的体制里是如何典型发作的!到了4月29日,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消息才第一次见报;事故初期的报道,也只是公布核电站发生了火灾,并没有详实说明发生了核泄漏事故;当地居民通过国外电台等媒体的报道才知道真相。直到5月6日,《真理报》才刊登了第一份有关这一事故的详细报道。这,就是“切尔诺贝利”。
戈尔巴乔夫在回忆录中这样说:“现在我要坚决拒绝一种指责,说什么苏联领导人有意隐瞒了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全部真相。当时我们还不了解事件的全部真相。”前一句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不是说“所有苏联领导人”都有意隐瞒“全部真相”,而是确实有 “部分苏联领导人”想隐瞒“部分真相”,因为戈尔巴乔夫在回忆录中说到“政治局里出现了两种观点”,其中一种就是“认为信息应当逐渐增多,以免造成恐慌,从而带来更大的危害”,“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并非独出心裁:迟迟不肯将真相告诉民众甚至本国政府这种情况,在其他国家的历次重大核事故中也时有发现”。而后一句话更揭示了一种可悲又可怕的情形:发生了那么大的悲剧事件,作为偌大一个国家的“一把手”,戈尔巴乔夫和他的“内阁”,竟然无法及时了解到事件的“全部真相”!报喜不报忧,“一级一级往上骗”,不正是某种体制中最惯常、最通用的做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