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喀尔科斯女王——美狄亚

美狄亚(Medea)是古代背叛行为最残忍的一例。她是著名的喀尔科斯国王埃厄忒斯与王后珀斯之女。美狄亚颇为美丽,是当时最聪明的女巫。无论美狄亚的师傅是谁,谁都没有她那么精通各种草药的药性。她十分精通如何以歌唱去迷惑人,搅乱天空,将风从它们的洞穴里召唤出来,掀起风暴,使河水断流,炮制毒药,制作纵火装置以及其他一切诸如此类的事情。更恶劣得多的是,美狄亚的性格与她那些法术完全相应,因为那些法术若是失灵,她便毫不犹豫地诉诸利剑。

美狄亚被忒萨利亚王子伊阿宋的英俊所吸引,狂热地爱上了他。伊阿宋当时以英勇闻名,正被叔父珀利阿斯 ()①以寻找金羊毛的光荣远征为借口,派到了喀尔科斯。其实,那是珀利阿斯有意使侄儿覆灭的计划。为了赢得伊阿宋的爱,美狄亚利用一次民众起义,发动了一场反对自己父亲的战争,使伊阿宋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有理性的人谁能想到:单单的一瞥,竟会造成一位强有力的国王的毁灭?美狄亚就犯下了这样的罪行,并因此赢得了她那位年轻爱人的拥抱。她与伊阿宋带着她父亲的所有财宝秘密逃离。然而,即使如此可怖的行为也没有使她满足,她还运用自己残忍的力量酝酿着更恶劣的计划。

美狄亚曾预知父王埃厄忒斯会追击那些逃亡者,必定路过法塞斯河中的一个名叫托弥斯的小岛。因此,为了破坏父亲的追击,美狄亚拐走了自己的弟弟亚彼绪托斯(一说埃迦留斯),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并在那个岛上将他肢解了。然后,美狄亚命人将弟弟的碎尸散落在田野里,因为她想到:她不幸的父亲会停下来收集儿子的碎尸,还要悲悼和埋葬它们,这样一来,伊阿宋和她便有时间逃脱。她的期望没有落空,因为事情真的如此发生了。

美狄亚流浪多时,终于和伊阿宋一起来到了忒萨利亚王国。在那里,她极力使公公埃宋为儿子的归来、为儿子的胜利、为战利品、为儿子高贵的婚姻而万分高兴,乃至埃宋仿佛又重获了青春。美狄亚想要伊阿宋得到王位,便运用计谋,在埃宋的兄弟珀利阿斯与珀利阿斯的女儿们之间制造不和;而令人悲叹的是:她还给珀利阿斯的女儿们武器,让她们去反对自己的父亲。

然而,时间一长,伊阿宋便渐渐恨上了美狄亚。柯林斯国王克瑞翁之女克瑞乌萨赢得了伊阿宋的爱慕,取代了美狄亚的位置。美狄亚无法忍受这件事,暴怒地策划了许多反对伊阿宋的阴谋。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暴烈的怒火了。美狄亚借助法术,用大火烧毁了克瑞翁的王宫,那场火也烧死了克瑞乌萨,还当着伊阿宋的面,屠杀了她自己和伊阿宋所生的两个儿子。接着,美狄亚逃到了雅典,嫁给了雅典王埃勾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并按照自己的名字给他取名美杜斯。忒修斯① ()回到雅典城以后,美狄亚曾试图毒死他,但未如愿,于是,美狄亚第三次逃走。她得到了伊阿宋的善心宽宥,和他一起被珀利阿斯之子埃迦留斯逐出了忒萨利亚。美狄亚回到柯林斯,恢复了她那位流亡的年迈父亲的王位。我不记得自己曾读到或听说美狄亚后来做了什么,或她在那里死去、如何死去。

我不该省去如下的评论:我们绝不该给自己的眼睛过分的自由。眼睛的四处顾盼会使我们眼花缭乱,会使我们心生妒意,会激起我们异常激烈的欲望。正是靠了眼睛,贪欲被唤起;正是靠了眼睛,美丽受到赞扬;正是靠了眼睛,龌龊与贫困被判为可耻。然而,眼睛是无知的法官,只信任事物的外表,因此往往会选择下贱而放弃神圣,选择虚假而放弃真实,选择祸患而放弃赐福。当眼睛赞赏那些本应受到谴责、其快乐又转瞬即逝的事物时,有时便会以可耻的方式去玷污心灵。眼睛无意中便会被青春淫荡的美(尤其是无耻的美)与淫邪姿态的利钩俘虏、吸引、捕获和攫紧。眼睛是精神的入口:通过眼睛,淫欲向头脑送出信息;通过眼睛,爱发出叹息、点燃隐藏的欲火;通过眼睛,心灵向我们送出它的呻吟、流露它勾引的意念。

聪明人会闭上双目,或举目望天,或紧盯地面。天地间,眼睛所观望的方向无一安全。倘若必须使用眼睛,则应当对它们严加管束,不然它们便会沦入罪孽。大自然为人提供了眼帘,这不仅为了使人能闭眼入睡,而且为了使人能抵御罪恶。倘若法术强大的美狄亚初次满怀渴望地举目观看伊阿宋时,便闭上眼睛或移开目光,她父亲的王朝必会更加长久,她兄弟的生命必会更加长久,而她的纯洁名誉也必会永不受损。因为美狄亚眼睛的无耻,这些都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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