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26)

填写一些入学的表格,落实住处,整理行李,来访打招呼的老师、同学、爸妈的朋友等等逐渐散去,花了你两天时间。第三天你闲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开始想念他。

你买了国际电话卡,拨了长长的号码、密码后,电话打到了他的宿舍楼里。楼长大爷听到你要找的是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其实他那时正好还在宿舍里。

你这才打电话给家里。三天前刚刚下飞机时,你用接机同学的电话卡在机场已经打过报平安的电话,这两天手忙脚乱,就没有再打。电话接通后,爸爸先是抱怨你怎么老不来电话,问宿舍怎么样,有没有电话,号码多少,问东问西。你问爸爸,学校里有什么消息没有?你指的是他。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告诉你说:“我没有做到。他被开除了。”

我和你我上班十天左右,有天接到宿舍同学的电话,说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件,让我回去取。下班后,我挂在302 路公共汽车的吊环上,摇摇晃晃将近一小时才到站。我从东门进入学校,穿过整个校区,回到小南门附近的宿舍。嗯,回到。十天时间,校园什么都没有变,走在穿梭于大讲堂、电教、三角地、宿舍楼群之间的学生们中间,我像一只孤单的野狗。

你信中简单说了说到达美国后的情况,然后就说你已经知道我被开除了的事情,写这封信你也不知道能不能转交到我的手里。

你问我现在哪里,在做什么,怎么住,是不是要自己做饭吃。你说你相信我不会逃回老家,希望我在北京坚强。有什么特别大的、挺不过去的困难,我可以直接去找你妈妈。给你打电话太贵,你要我多多给你写信。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写的汉字。我发现你所写的每一个字,形状和笔迹都是我喜欢和百看不厌的。信不长,有几处还模糊了。

我把信装在最内侧的衬衣口袋里,吃了同学事先给我打好的饭,步行到公共汽车站返回住处。路上行人已经很少,深秋最后的树叶被北风吹落地面,翻滚着堆积在马路牙子边上。我在冷风中想着你,用手按着胸前你的来信,心里暖暖的。第二天我在办公室给你写了回信,大意如下:

我很好,我也很高兴你一切都顺利如意。我找了一份律师助理的工作,老板对我很好。事务所办公室里的学习条件也比学校图书馆强很多。同事们对我都很好。我住得很好。

我不会就这样逃走。你送我的凡高画册,我一直带在身边。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