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乡村路

昨天和莫妮可一起去剧院看演出。剧院一共三层,进去后发现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只在法国电影里看到过这种剧院,一层是长排的座位,二层和三层是小包间,整个观众席位成半圆形,包围着中央的舞台。节目是普罗旺斯地区的传统乐器演出:长鼓、三孔笛,还有四弦琴的客串。离演出开始还有20分钟剧院人就很多了,我坐在前排,幕拉开时看到长鼓手站成一排,每个鼓都半人高,还担心耳膜会不会被震破,但演出一开始就完全放下心来。音乐非常轻柔,鼓点像猫爪子敲在湿木上,一点也不突兀。剧情是米海耶(Mireille)的故事。到米海耶被成群的蚊子围攻时,鼓点声急促而密集;到她垂死的时刻,钢琴伴奏如泣如诉,鼓声也沉重低回。灵魂又一次被震撼。有些言语无能为力的,音乐却能做到。不要试图去理解什么,只需聆听,只需感受。想起前些天“音乐与文学”课时老师讲的一句话:“La musique n'a pas de sens, elle est un sens”(音乐没有意义,它本身就是意义) 。

印象很深的是,观众非常热情,每段曲子结束后都热情地鼓掌,演奏会结束时掌声更是经久不息,幕落了又起,起了又落。置身于一片老外中,不由感叹他们精神生活之丰富。素质素质,不是空弹琴。错过了4点的公车,下一趟要一个小时以后。这就是住小乡村的不便利之处。到了福沃是下午5点半,天已经黑了。记不清也看不清回家的路。手机没电了,没法打电话叫人来接,只好自己壮着胆子沿着大致方向往前走。没有路灯,偶尔有辆汽车驶过,又黑又冷又怕。走了有半小时,还是看不到有熟悉的迹象,周围已是荒无人烟,生怕突然蹿出个人来,于是掉头加快脚步原路折返,心怦怦跳。到车站旁边的药店给家里打了电话,盖里昂在家,说:“我马上到。”我说:“你生病呢不要出来,外面太冷,你的病会加重的,我可以给米歇尔打电话让他回家路过时接我。”盖里昂说他得一小时后呢,还是那句:“你等一下,我就来。”挂了电话,心里对他充满了感动和感激,一个13岁的小男孩,这么有国际友好精神,自己生着病还大冷天出来接一个刚住到他家的外国大姐姐。

回到家疲乏至极,体力全无。吃饭时一块手掌大的面包,撕咬了近一刻钟(这边面包皮很厚硬,用手指弹当当做声,法国人都喜欢并习惯吃这种面包)。明天一定要早回家。后天米歇尔不上班,就可以带我上路试驾了。

这些天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来这边遇到的法国人,无论是夏尔勒、莫妮可, 现在的系主任兼我未来论文导师尹艿丝,还是米歇尔一家,似乎和他们的相识都是早已注定的,似乎他们已经等了我好久,等我来法国相遇、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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