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怎么在家里聚上好多人,皮埃尔不喜欢这样。他认为少数几个人聚一聚更惬意,而除了一些学会会议以外,其他会议他很少参加。偶尔参加一次多人的交谈,如果谈话内容他不感兴趣的话,他就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独自一人继续他的思考。
我们与家里的亲戚来往也不多,我们双方的亲戚本来就很少,而且又相距太远。但是,凡是我的亲戚前来巴黎或者是在假期里来看我,皮埃尔对他们都非常亲切和蔼。
一八九九年,皮埃尔和我一起前往奥地利管辖下的波兰,我们来到喀尔巴阡山,我的一个姐姐住在那儿,她嫁给了德鲁斯基大夫,她本人也是学医的,他俩在那儿管理着一家大型疗养院。皮埃尔尽管不太喜欢学外语,但因为很想了解我所喜爱的东西,便想到要学波兰语了,我并未鼓励他学波兰语,因为我觉得这种语言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他对我的祖国有着深切的同情,认为将来一个自由的波兰一定会诞生。
在我俩的共同生活中,我逐渐地了解了我想了解的皮埃尔,对他的思想也日益看清了。他跟我俩刚结婚时我所梦想的一样好甚至更加好。他非凡的才能令我对他的崇敬感日益增加。他思想水平罕见地高,我有时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无出其右的人,他毫无虚荣心和鄙俗——那是常人在自己身上和在他人身上常常看到的缺点,但在皮埃尔的身上却看不到。
这想必就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无穷魅力之所在,与他相处,是不可能感觉不到这种魅力的。他沉思的面容以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后来,我又发现他和蔼可亲,性格温柔,他对我的吸引力就更加地大了。他有时会说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争强好胜,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你很难同他发生争吵,因为他从不发火。他经常笑眯眯地说:“我不怎么擅长发火。”如果说他的朋友不多,那他也没有一个敌人,因为他从不伤害别人,连不小心地伤害了别人都未发生过。但是,千万不能叫他背离自己的行为准则,因此,他父亲就老说他是个“温柔的固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