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皮埃尔·居里是在一八九四年的春天,当时我住在巴黎,已经在巴黎大学读了三年了,并且已经通过了物理学科的学士考试[1]①,在准备数学学士学位的考试,与此同时,我开始在里普曼教授的实验室做研究。我认识的一位波兰物理学家十分敬重皮埃尔·居里,有一天,便邀请我们一起去同他们夫妇共度周末。
当我走进客厅时,正看见皮埃尔·居里站在朝向阳台的落地窗旁。我觉得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尽管已是三十五岁的人了。他目光清澈,炯炯有神,身材修长,十分潇洒,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话慢条斯理、深思熟虑,态度率直,笑起来既庄重又有生气,让人颇为信赖。我们交谈起来,很快便十分投机。我们一开始谈的是科学问题,我很乐意问问他的看法。然后,我们便转到共同感兴趣的社会问题和人类的问题。我俩虽然国籍不同,但彼此对事物的看法却惊人地相似,想必这部分是因为我俩所生活的家庭环境有着某种相同的道德准则使然。
我们在物理学会和实验室再次相遇,然后他便请求允许他前来拜访我。我当时住在大学区的一幢楼房的七层,这是一座破楼,我因经济条件所限,只能住这种公寓。但我仍旧乐呵呵的。因为我已经实现了我多年的夙愿,能够在科学方面进行深造了。当时我已二十五岁了。皮埃尔·居里登门造访,见我住得这么差,对我表示了真诚的关怀与同情。这之后,他就经常跟我谈及他愿终生为科学研究而奋斗的梦想,并请求我能与他共同分享这种生活。但是,我一时还很难下此决心,因为假若此事成真,那就意味着我将与我的家庭、我的祖国分离,并放弃对我来说弥足珍贵的为社会服务的种种计划。我是在被蹂躏的波兰的一种浓重的爱国主义氛围中长大的,我想像许许多多祖国的青年人一样,竭尽全力为保存民族精神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假期开始,我离开巴黎回到波兰父亲的身旁,我俩的事也就搁下了。在人分两地的这段日子里,我们鸿雁传书,彼此间的感情未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