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有这样的种种怪象,其原因是金融界是层层联动的,因此个人主义和“风险自担”意识被奉为圭臬,而且金融界内部还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一家公司好比是一支军队,人人都为自己的部属打掩护,因为人人都害怕自己的上级抓住把柄。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那么多相互矛盾而又并行不悖的命令。这些命令既混乱又共存,恰恰揭示了金融界充满悖论、内部矛盾丛生的本质。其结果不言而喻:既然金融界非但不约束交易员,反而含蓄地鼓励他们去冒险,甚至在失败之后还为他们打掩护,那么那些被银行寄予挣钱厚望的交易员们怎么可能不冒险,他们的行为怎么可能不失控呢?3年的交易员生涯让我看清了这一点。我记得2007年的一天,埃里克·科尔代勒来向我打听:“你怎么就挣了那么多票子呢?”当时我不愿意向他详细阐述我的交易策略。随后,他跟一位同事说应当“把热罗姆的投资策略进行工业化的推广”。那个时候他确实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因为那一天我赌了5把,总共赢利1 500万欧元,而整个交易操作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关于银行内部自相矛盾的指令,我还可以举一个最具说服力的例证。银行高层明知交易员的某些业绩是通过非常规途径获得的,却全然不理会,而且经他们的手之后这些违章的收益就从而打上了合法的印章,并且转而成为这些交易员今后必须完成的业绩指标。以我个人为例:2005年我和阿兰两个人的总指标是300万欧元,结果我们赢利500万欧元;第二年指标跟着就变成了500万,我打破了指标挣到了1 000万欧元;2007年我的指标立刻上升到1 000万欧元,而这一年我赢利5 500万欧元,要不是后来出了变故,相信2008年我的新指标一定会是5 500万欧元。
做空安联保险的股票,这是我第一次大额的投机交易。几个月过后我重新研究了我的投资方法,尽量使其多样化。任何一种投资策略尽管最初可能非常有效,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会渐渐失效,并最终完全消失。以做空为例,如果反复大额交易,结果会把市场给抽空。因此做了几次看空交易之后,我预计行情会上涨,决定转而做多。当时我对太阳能公司特别感兴趣,而且这个行业在德国正迅猛发展。这次建立的是多头头寸,所以交割期限会更长一些,因为股市从来都是“暴跌慢涨”,绝无例外。我的新策略也一样,等到2006年才有了成果。那时我的收益将近1 000万欧元,差不多都是做投机交易挣来的。
下面再谈谈交易员和上级主管之间的关系。每年12月,公司高管照例要与每位员工单独面谈,主要任务是评估员工上年度的工作表现。对员工来说这次面谈非常之重要。无论你是何等职务,无论分属中台还是后台,所有员工都有权与主管面谈。但是,会谈的形式与内容却是因人而异的。对于交易员队伍之外的其他员工来说,面谈往往只涉及定性的内容,无非看看上年度取得了什么成绩,有没有犯过什么过失,听听员工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说能不能调动,要不要求升迁之类。当然,面谈的时候主管还要给员工下达下年度的业绩指标。至于说加薪问题和奖金的数目,对于这种员工主管只会轻描淡写地略说一说,具体要到下年2月份或3月份才最后公布。以我为例,我当专职助理时拿过的最高奖金是税前1.5万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