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脱贫”贫困乡里的“状元村”(3)

农村家庭子女教育费用支出,现在已经成为家庭最大的开支,教育正在逐渐成为龙场人生活中的“不能承受之重”,村民们感叹最多的就是学费问题。但是尽管如此,“状元村”还是“状元”辈出,那些一心只想让孩子们有口饭吃的家长,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周青柏:这一点田土,单单拿来维持生活都无法维持。那么如果不向前,不穷则思变,大家只有死路一条。就比如说杨永付家,一家五口人只得了一个人的土地。他的孩子小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当时他是我们这个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近五年,他发觉孩子的智力是突飞猛进。在这个时候,他就深刻感觉到,如果不去打工挣钱,那整个家庭就过不下去了,就要葬送这几个孩子了。于是他就抛去自己的家。现在家里没有人,一家五口人都到城里去了,好几年了。

杨永付曾经担任了四年龙场村党支部书记。他的三个孩子全部是80年代以后出生,按照土地承包五十年不变的政策,生不加田,死不减地,他们实际上是没有土地的农民。无奈之下,为了生存,也为了挣钱供孩子读书,杨永付带着全家离乡背井,来到黔西县城谋生。

李吉秀(杨永付妻子):出来的时候邻居们说,自己修房子的钱都不够,你还供两个学生读书?我说只要多做一天就好一天。

杨和国(杨永付儿子):我妈从来没有出过门,她以前就是在家里干活。我想第一次还是很难的,因为那毕竟是他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对于从来就没有过土地的杨和国兄弟来说,背井离乡只是迟早的事。而对于杨永付夫妇来说,找工作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现在杨永付在一家爆竹厂仓库当管理员,李吉秀在餐馆里打工。他们都很珍惜自己的工作,毕竟离开土地之后,每月几百元是勉强维持这个家庭必需的收入。

李吉秀: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读点书,再困难都要多读书。不要像他爸,去打工人家专门找重活给他干。我们出去找工作也难找,人家都说有文化的人好找。我就是这样想的。

为了学费,也为了生计,杨和国兄弟时常利用假日帮父亲干活。为了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他们还在郊外租了一块菜地。

杨永付:四点半放学,他们要来拿蔬菜,都是走路来走路去。有时候太晚了或者是下大雨,我叫他们去坐公交车——公交车没有调价之前是一块钱——他们根本就不坐。他们觉得找这一块钱都困难,如果不种蔬菜的话,他们说买菜吃都可以吃两顿。

尽管课余总是在干活,不过几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级里前三名,他们希望将来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对此,杨永付既感到骄傲,又很发愁。

杨永付:考上大学以后,一个学生要投十万块钱,三个学生就要三十万。这三十万从哪里来?我现在只是抱着幻想,不管再困难再到外面拖欠拉账,也要尽量支持他们多读几年。

何远芬:孩子有文化,就不会像我们这样倒霉

何远芬家在村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几间陈旧的土房子搭着茅草屋顶,看上去摇摇欲坠,令人难以相信这里居然有人居住。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这里走出了两个大学生。

陈晓楠:他们是哪年考上的大学?

何远芬:2005年。一个在贵阳,一个在遵义读书。(另外)有两个还在中学,一个读初三,一个读初二。他要读你也没办法呀,只能哭笑不得,就全当是养错了。比起龙场村其他“状元”父母,何远芬显得要开朗许多,尽管她的脸上同样印着苍老和疲惫,却时时带着笑容。尤其是说到上大学的两个孩子,更是不时爽朗地大笑。

不过,何远芬说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支持孩子上学。由于家里有四个孩子,只有小学文化的她,一直以来都希望孩子们放弃学业,给自己当个帮手。但她的这个想法遭到了丈夫方天明的反对。何远芬:历来我是不要娃娃读书的,我说我们没那个条件。本来这里就是穷根穷种,我们怎么会有条件供这些娃娃?一找他吵,他就说哎呀,你不要叹气了,娃娃不读书,那么我们只是过得好一点,钱到哪儿去了,还不是不见了?我说对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你现在怎么劝我的我也是这个想法了。我就让他们安心读书,没有钱我就去借,找不到地方借也要借。

在丈夫的劝说下,何远芬慢慢改变了想法,全心全意供孩子上学。孩子们学习也很认真。家里条件不好,没有书桌和椅子,他们就坐在床上,拿饭桌当书桌,每天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学习。家里斑驳的土墙上,也贴满了试卷,随时可以复习。

功夫不负苦心人。2005年,何远芬的两个女儿双双考上大学。还来不及高兴,学费就成了压在何远芬夫妇心头的一座大山。靠种田为生的两人,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供女儿上大学。一向重视教育的丈夫因为筹不到学费,忧郁成疾竟一度精神失常。何远芬:那几天发愁嘛,疯天疯地地到处跑。我只好随他跑,因为我要在屋子里守着,等两个小的孩子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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