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改变命运?杨元元的终极之问(3)

本科时,自己对法学非常感兴趣,而武汉大学自由的学风,也欢迎学生们旁听。我经常可以听到许多优秀老师的法学课程,让人如沐春风,这坚定了我当一名法律人的理想。

——杨元元日记 2000年,弟弟杨顺顺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武汉大学,这让杨元元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但就在这一年,兵工厂要搬迁,在新址需要交三万五千元才能得到一套住房。望瑞玲拿不出这么多钱,而老职工们纷纷搬走,处于封闭山区的兵工厂周围,又没有其他的生活社区,望瑞玲的小生意难以为继。不久,他们居住的老职工宿舍801栋又因为是危房被拆除了。于是,无家可归的望瑞玲决定去武汉和女儿会合。就这样,她住进了女儿的宿舍,和女儿挤在一张床上,在武汉留了下来。

陈晓楠:两人住在一张床上?

望瑞玲:嗯,好窄,那个床只有两尺二,蛮挤的。她们宿舍有7个人,我跟她两个人睡在一起,我当时的工资连租房子都不够。

陈晓楠:当时一个月挣多少钱?

望瑞玲:当时还没退休,两百多块。按照当时的情况,租房子最少要两百五,那我就租不成。跟着我姑娘能减少住宿费这是一方面。再一个来说,我在武大可以做点生意,摆个小摊卖卤鸡蛋,卖橘子,卖豆皮,一天也可以赚个十块二十块。靠着在武大做小生意,望瑞玲勉强能够维持生活。杨元元在上课和打工之余,也常常去帮母亲摆摊。几个月后,武汉大学同情母女俩的际遇,为望瑞玲提供了一间闲置的宿舍。一家人在武汉有了一个不太正式的家,生活也逐渐稳定下来。

望瑞玲:白天就在学校给的房子里给他们做饭。儿子、姑娘都来吃,几个一起学法的都跑来了,有的喊我老妈子,有的喊老太太,有的喊老阿姨,因为我的岁数好像比她们妈妈大一些。她们都到屋里来吃饭,说哎呀,老妈子的菜做得好好吃。

杨顺顺:我刚进校的时候,她常常过来找我,我们一起散步。她大三的时候,还没有找工作的压力,就常常教育我,说要去竞选班干部,要去参加学校的社团什么的。那时候蛮开心的。因为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杨元元在毕业时有资格被保送研究生。据同学说,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憧憬。但意想不到的是,由于没有关系,最终她的保送名额竟被他人顶替。

仓促之下,杨元元参加了考研,结果遭遇失败。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贯优秀的她此后的人生竟会一路向下。

2002年考研失败后,杨元元不得不开始找工作。而此时,最大的问题是由于仍欠学校三千九百元的学费,她没能按期拿到毕业证书,找工作屡屡碰壁。望瑞玲:她没有毕业证,后来我和她一起到东莞,有个单位要她,当时要我们拿毕业证,我们拿的复印件他不要,后来我们就只好走了。

陈晓楠:这三千多块钱一直还不上?

望瑞玲:是的,一直还不上,一直到2007年,我姑娘当家教,给别人代课代多了,才把她自己的学费还了。此间,也有一些小城市的工作单位认可杨元元的学历。枝江和广西青州的两份公务员工作,杨元元都曾经考取。但因为一直以来的期望就是留在大城市,一家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放弃。

杨顺顺:小地方的工作还不错,轻松,钱也多,但就觉得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你又回去,那这一辈子可能就在那里待着了。像我同学也有去那样的地方的,但是你会觉得本来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跳出来了,现在又得回去待一辈子。

虽然在大城市找不到稳定工作,生活艰难,但杨元元仍然苦撑着当初的梦想。带着母亲,她找了一个月租三百元的老房子住下来,继续在城市中奔波。

此后,她在一家培训中心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教幼儿英语,月薪八百元,每天要花两个小时在武昌和汉口之间来回。工作之余,她就到母亲摆摊卖袜子的跳蚤市场接望瑞玲的班。在喧嚣的市场里,她从不吆喝,坐下来就看书,中途休息的时候,还会记下一天的消费,事无巨细,精确到分。下午家教回来,风雨交加,且马路上的交通全部瘫痪。我见缝插针,从车辆间少有的空隙穿过去,风一个劲儿地往裤子里钻,我冷得全身发抖,真的,每一分钱得来的都不容易。

——杨元元日记望瑞玲:往脸上抹的东西,我和她两个人都没有买过。到现在用的只有洗发精,因为她头发蛮长,我说你买一瓶海飞丝,买一瓶好的,她都不买,还是买最便宜的,十块钱一瓶一千毫升的那种。

杨顺顺:我给她带了一个包回去,两百多块钱在商场里买的,一个白色的包,因为我想女生逛街都要挎一个比较漂亮的包。后来去收拾遗物的时候,这个包还放在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从来没有用过。一方面省吃俭用维持生计,一方面努力打工偿还亏欠学校的学费。与此同时,杨元元还鼓励原本只打算在本校读研的弟弟考取了北大研究生,并积攒了四千元钱给弟弟贴补上研究生的费用。尽管日子并不轻松,杨元元还是期待着转变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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