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临,上海春阳酒楼门前,张謇拱手为礼,将原来约定要在通州纱厂入股的上海厂董们迎入酒楼。
待将最后入席的沪商也安排坐下,张謇这才一抱拳,强笑道:“这次我来上海,是要向各位汇报一下通州大生纱厂的进展,晚了几天才请大家吃饭,请多包涵。”
一位沪商道:“张先生,你的纱厂听说到现在地皮才弄好,厂房也没盖,机器也没买,我们大伙心里没底,不知道哪天才能看见纱厂有出息啊?”
又一个沪商道:“是啊张先生,盛大人的德隆纱厂昨天已经跟英国洋行的人签了协议,要去洋人那里买机器了,你的机器什么时候订?”
张謇道:“我们大生也已和英国织机厂的人开始洽谈了,只要各位的股金能尽快到账,机器一事,不用挂虑。”
一位道:“哟!张先生,我正要跟你告罪,我们丝行最近在湖州做了一笔生丝买卖,囤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还没卖出去,恐怕这几个月是掏不出现钱来了。”
张謇道:“可招股协议上写了,这个月你们的股金就应到账啊。”
沪商辩解道:“我们上海做生意,都是寅吃卯粮,银钱上说不准的。这不是,我们钱庄在江西放的一笔巨款出了状况,头寸太紧,我们也要请张先生缓上一阵子了。”
席上又一位沪商追问道:“张先生,我怎么听说吴信全退股了?他不是大生纱厂的头号大股东吗?”
张謇被这伙精明商人推搪诘问得满额大汗,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无言以对。
一场饭吃得张謇心灰意冷,他强笑着辞别了上海厂董,在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张謇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层严霜,拖着脚步走往住处。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照得很长,看起来伛偻无力。张謇再次来到朵云轩,他坐在桌旁,皮箱靠在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