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此这般地劝说着,试图让伤心的少女平静下来,但是徒劳无益。他们简直一筹莫展,因为她只是把头伏在膝盖上,一个劲儿地哭着,快都变成一个泪人儿啦!于是,强盗们唤来老太婆,命令她坐在姑娘身旁,用她所知道的最甜蜜的话来安慰姑娘,之后便又干平日的行当去了。然而,就连老太婆也止不住她的啼哭,不管说的是什么。看那女子越哭越伤心,还不停地哽咽着,直至捶胸跺足,连我也不禁凄然泪下。
“难道我还不是一个不幸的人?”她说,“我一直生活在一个那么美好的家庭里,身边总有一群那么忠实的用人和奴仆,还有我那么慈爱的父母!现在,一切都完了,我变成一次卑鄙绑架的牺牲品,沦落为一件待出卖的商品!他们把我囚禁在这座石牢里,这是痛苦和死亡的山洞啊!我再也不能养尊处优啦,就像我出生和生长时那样!我的生命处在危险中,正是这帮强盗,制造了这场可怕的杀人的混乱;这样,我怎么可能抑制住哭泣,孤零零地继续活下去呢?”
姑娘这样抱怨着,直至被痛苦耗尽力气,被啜泣塞住嗓子。她已经到了再也支持不住的地步,终于合上了打着瞌睡的眼睛。
但她刚一闭目欲睡,蓦地又惊醒了,似乎神经已经错乱,开始更加激烈地闹腾起来,用手对着自己的胸脯乱打,就是对自己那个漂亮的脸蛋儿也毫不留情。老太婆反复问她为何会重新产生绝望情绪;她连连唉声叹气,说道:
“唉,现在用不着再怀疑啦,我必死无疑!现在我失去了任何得救的希望。除了悬梁自尽,拿刀自杀,或从悬崖边跳下去,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老太婆听了这番话,十分生气。她沉下了脸,命令姑娘解释一下为什么伤心落泪,还有睡着以后又醒来开始呜咽的缘故。
“显而易见,”她叫起来,“你是想从我的男人们那里,夺走赎你的大笔金钱吧!你若不肯回心转意,那我就要发誓让人把你活活烧死。我才不管你的眼泪呢,至于盗贼们,他们按照习惯,更不会理睬哭泣!”
姑娘被这番威胁吓怕了,于是一边吻着老太婆的手,一边哀求道:
“发发慈悲吧,我的老妈妈!你可不要忘记人类的同情心啊。请你稍微仁爱地体谅一下我这极其不幸的命运吧,因为我不相信怜悯会在这种圣洁的白发下完全消失,即使随着年龄,你不会再活多久,我也要请求你牢记我的悲惨遭遇。我与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相爱,他在同龄人当中是最出类拔萃的,因此公民们一致同意授予他‘城市之子’的称号。另外,这个人也是我的一位表哥,比我才大三岁,自幼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在我那和睦的家中,是我形影不离的伙伴,甚至钻进我的闺房里玩耍,躺在我的香枕上睡觉。他跟我订了终身,感谢一种纯真爱情的相互制约,他也早就发了建立婚姻的山盟海誓,经得我父母同意后名正言顺地接受了丈夫的称号。举行婚礼这天,他率领一支浩浩荡荡的亲族队伍,去庙宇和公共场所杀牲祭神,而整个家里呢,则到处张灯结彩,挂满桂树枝,吹吹打打奏起一些奕迈奈的乐曲。那时,我那可怜的母亲正把我搂在她的怀里,用新娘子的服饰为我打扮,一再慈爱地吻着我,而且还做着牵肠挂肚的祷告,预祝将来能儿孙满堂。就在这时,突然闯进一伙人来,他们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像是战场上的大兵,把赤裸裸、明晃晃的匕首尖刃对准我们;不错,他们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抢劫,而是毫不迟疑地组成严密的队形,冲进了我的房间。家人中谁都不敢表示反对,或是做出任何一种反抗的举动,结果他们强行从母亲怀里夺走了我,吓得我半死不活,哆哆嗦嗦,对飞来横祸感到惊恐和惧怕。就这样,结婚仪式被打断和搅乱了,如同阳神阿帝司以及英雄普洛忒西拉俄斯的婚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