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左右察看自己的身体,寻找着那种尚未察觉的变化。当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毛驴而不是鸟儿时,马上就想对福娣黛的所作所为大发脾气。可是,我不仅已经行动不便,而且还失去了人声,所以只好垂下嘴角,斜着脑袋,用被泪水湿润的眼睛望着她,向她示意我那无言的乞求。
她呢,一见我陷入这等境地,立刻伸出巴掌对着自己,连连打起自己耳光来。
“不幸的我啊!”她叫喊着,“我这下可完啦!只因一时冲动和仓促,致使我铸成大错,还有那些一模一样的瓶瓶罐罐,让我上当受了骗。但幸运的是,这种变形的回身术非常简单可行:其实,你只要咬一口玫瑰花,便可脱离驴体,当即复原成我先前的鲁巧。幸好我今晚还正想像平日那样,再编织几个玫瑰花环呢!你不会忍受多久的,就连一个晚上都不会。尽管放心吧,因为只要天一亮,你就会得到解救。”
就这样,伤心的福娣黛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而我呢,虽说变成一头地地道道的毛驴,即从昔日的鲁巧沦为一头驮东西的牲畜,但我依然保持着人的智慧。因此,我非常认真地思索着,是否应该借助蹄子的猛踢或是牙齿的乱咬,去攻击和杀死这个下流无耻、罪大恶极的女人。
然而,一种最慎重的考虑使我放弃了不明智的意图。一言以蔽之:一旦我将福娣黛置于死地作为惩罚,那么我也将失去任何救助与求生的希望。
于是我低下了头,忍受着自己极为不幸的处境,并且钻进马厩中,紧挨在我那匹最忠实的坐骑身边。我发现,厩中还拴着另外一头毛驴,是我不久前的主人米老内家的。
此际我暗自思忖道:
“倘使存在着某种无声与天然的纽带,能把不会说话的动物联系在一起,那么我的马应该能认出我来,并会对我产生怜悯而立卧不安;因而它定会给我以照顾,让我享受一种特殊的待遇。”
啊,多么好客的主神宙斯!啊,多么孤僻的信义女神!谁料我的千里驹跟那驴子竟打得火热,两个家伙迅即合伙上来伤害我,显而易见,它们是在为自己的草料担忧;而且,只要一见我靠近槽头,它们就把耳朵垂下来,追在我屁股后头,暴怒地踢着蹄子。
结果我只好尽量躲得离大麦远一点儿。从一个效劳者方面来说,这是什么样的恩将仇报啊!要说的是:那些大麦正是我前天晚上亲手备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