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金驴记(36)

少顷,法官们戴着表示等级的徽章,亲自登门道歉来了。他们怀着一种要让我得到安慰的心愿,向我如此解释道:

“鲁巧先生,我们对你的血统和你的家世了如指掌,其原因在于你那高贵的家庭在全省闻名遐迩。尽管你对自己的遭遇满腹怨言,然而事件本身并没有害你之心。故此请你消除心中正在折磨你的怨气,把精神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吧。其实,这一大众节日每年皆能遇到,我们隆重庆祝,旨在向里索,即那位极其讨人喜爱的笑神致敬;而且节日总要办得生气勃勃,富有新意。这位神灵总是和颜悦色地陪伴着他的信徒,后者既是娱乐的创作者,又是演员;所以他永远不会让你郁郁不乐,而是随时都用音容笑貌给你脸上增辉添色。言归正传吧!全城一致决定,以感激之情向你授予光辉的荣誉。因而你被列入了我们的保护人之林,而且按照法令,你的形象将会被铸成不朽的铜像。”

他们讲完这些话,我回答道:

“对于诸位,即塞萨利最美的明珠之城的代表们,我很乐意表达我的谢意,谢忱之深与授予我荣誉时一模一样。但是雕像和形象,依我看,你们还是将其留给那些比我更当之无愧和更遐迩闻名的人物吧。”

作出这番满口谦辞的回答之后,我又用最和悦的面孔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尽可能装出一副十分荣幸的姿态;法官们辞别之际,我又用非常客气的态度送走了他们。

但是事情并未结束。只见此时跑来一个仆人,对我说:

“你的姨母碧兰娜总惦念着你,她派我前来,让你别忘了她的午餐。时间快要到了,昨天晚上你答应要去的。”

我纹丝未动,因为我不想再看见她的家,连想也不愿想,故而答道:

“我的姨妈呀,如果我能做到,我多么想欣然应你的邀请,而不违背我的诺言!可是我的主人米老内以当日护佑神的名义,执意相请,终于使我不得不同意跟他共进午餐。此外你再告诉她,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我离开他。所以不妨推后一下赴宴的前约吧。”

我还在说话,米老内却已牢牢揪住我的一条胳膊,吩咐仆人给他取来洗澡用具,领我同去附近的浴场。

我竭力躲避人们的目光,缩头缩脑地走在他的身边,因为我曾在他们面前出尽了洋相,不想再给过往行人提供笑料。

后来是谁给我冲洗,谁为我擦身,谁送我回家的呢?我全然不知。羞耻夺走了我的一切记忆。我只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发现,人人都在用眼睛、用脑袋以及用手指头,对我品评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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