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驴记(16)

继而她又补充道:

“哦,鲁巧,我还用这双手抚育过你哩。怎么回事?其实,我与你母亲不仅有血缘关系,而且也有哺乳关系。原来,我们两人皆出生自普鲁塔克家族,吮吸过同一奶妈的乳汁,是在亲密的姐妹之情中一起长大的。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不同的社会地位,因为她和一个达官贵人结为伉俪,而我则嫁到了一个普通人家。大概你还记得我吧,我叫碧兰娜,这个名字在人们对你提起的那些人中间,你是会经常听到的。好啦,上我家来做客吧,爽快点儿。我这是说的什么呀,做客。其实你走进的一户人家,从现在起也是你的家。”

在她讲话之际,我得以及时地克制住自己的羞涩,并对她答道:

“姨妈,按照人情世故,我毫无理由推托米老内的接待。当然,我肯定会怀着对主人的敬意,义不容辞地接受你的一切关照:这样吧,日后只要有机会路过这里,我都少不了要借便登门造访的。”

谈话间,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碧兰娜的住宅前。

庭院相当壮观。四根石柱分布在四个角落里,每根上面伫立着一尊女神雕像,她们拿着象征胜利的棕榈枝。女神张着翅膀,脚未移动,用沾着露珠的树枝拂动着一个可旋转球体的不稳定的表面。她们站在球体上,但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给人一种随时都会腾空而起的感觉。

院子正中央矗立着一尊狄安娜的雕像,用帕罗斯大理石凿琢而成。这件作品完美无瑕:女神面对正门,看去神圣庄严,令人肃然起敬。她在翩然奔跑,衣衫随风飘扬,身侧紧跟着两只狗。狗也是大理石做的,目光咄咄逼人,耳朵竖得笔直,鼻孔张开在寻嗅着什么,龇牙咧嘴地在咆哮:如果人们在附近听到一声犬吠的话,准会认定声音出自大理石狗之口。此外,从一个局部也可以看出艺术家卓尔不群,显露了非凡的才智:两只狗在狂奔疾驰中昂首挺胸,前腿探向前方,后腿着地。

女神肩后耸立着一块岩石,被开凿成石窟式样,上面覆盖着苔藓、野草、树叶、灌木、葡萄藤以及小树--全部植物皆生长在石头上。洞穴内,女神那洁白的大理石身影,放射着耀眼的光辉。

石窟沿上,悬挂着一串串葡萄和果实,其艺术造型竟如此逼真,可谓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甚至可以联想到,只要秋风一起,酿酒的季节来临,那些果实便会透出熟色,任你摘取和品尝。若是接着再看一眼从女神脚下淌过的泉水,水波荡漾,那么就会使人产生一种幻觉,以为那些本身就能以假乱真的一串串葡萄,在其他自然景物的烘托中也微微摆动着。

从树丛间,隐约可见一座石雕。那是阿泰翁的形象,不过已经被变成一只鹿,正在好奇地探头窥视女神,等待着她去洗澡;从石窟和泉水中,也能同时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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