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春天的到来除了头顶越来越暖的日头,其他都寂静无声,横山的春天则充满了喧嚣和诱惑。该开的花都开了,该绿的树都绿了,大面积的油菜花和李花、桃花一道,把横山的春天布置得生动而质朴。空气中,久违了的泥土气息杂和着花香扑鼻而来。当年,严君平独自隐居于横山并以20年功力完成了他的伟大著作《老子指归》。那些读书写作的日子里,当春天来时,他也会感到心头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挠动吗?
梨花沟是横山上一处生长着数千株梨树的地方。暖暖的春阳中,梨树们纷纷从冬天的残梦中醒来,积蓄着力量含苞待放。横山一带种植梨树的习俗由来已久,据说在严君平隐居的旧址附近,也曾有大片的梨树林--不知植于何时的梨树林。只是,它们已经与往事一同老去。只有梨花沟,大众化的梨树年年都要开出洁白的梨花,结出硕大的果实,它们像是要以一种微妙的细节来证明,横山的黄土和平原的油土一样,都是最能滋养生命的苍凉后土。
严君平的《老子指归》是研究老子的众多著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它对后来的道家、道教和禅宗文化都曾产生过深远影响。联想到横山距离道教的发祥地青城山只有不到30公里,而严君平生前的影响即远播川内,难道严君平和道教的创始人张道陵之间就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关联吗?就像横山深处的春天总是布满了此起彼伏的花团一样,文化的河流肯定也是如此交错纵横。严君平的思想属于他,也属于我们,正如曾经感动过他的春天属于他,也属于我们一样。当历史和旧事都杳杳而去,这些文化和思想的传承依旧清晰可辨。
平乐寺庙会期间,严君平墓前的道路两旁摆设了不少临时摊贩。除了香烛,另外的商品是崭新的农具。下午,庙会的人大多散去了,梨花沟农民杨起贵在平乐寺烧了香,信步走到邻近的严君平墓前,也点燃了几支香烛,毕恭毕敬地作了几个揖。也许,这个粗通文墨的农民不知道《老子指归》,对严君平在文化上的影响也不甚了了。他只是以一个后人和农民的淳朴,对声名远播的先贤表达一份敬意。
墓地前的一个农具摊上,烧完香的杨起贵细心地选择了两把镰刀和一把锄头。他知道,春意已深,横山的春耕时节即将来临。夕阳西下时,杨起贵扛着锄头走向平原深处的家。他的身后,横山像一艘巨大的船,它正在驶向一个生意盎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