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工程,视角眼光宜久远

做完美移民,需二代工程。现在,文字延伸到了我最珍视的部分,涉及孩子的成长、家庭的意识以及温暖的家风。这部分内容, 我最乐意述说,但又不敢贸然动笔,记忆触及,唯恐落下显摆的痕迹,尽管许多细节,已经在不同的场合,与许多友人真诚分享过。如今闺女长大成人,时过境迁,重新回忆这部分家庭的私密、人生的乐趣,与新移民家庭分享欢乐与经历,也尝试着用文字的形式点滴收藏一小部分时光遗存。

就从“收藏”这个用词开始,它基本传递了生命中最值得珍爱的本能。

我恐怕是上海最早涉及艺术品收藏的“文化大革命”后大学生之一了,不是因为家底雄厚,仅仅因为校园的外面,就是上海最早自发形成的,肇家浜路街心花园邮票市场兼古玩市场,耳濡目染,读书人的优势和机会就到来了。

艺术品收藏基本上是一项知识型活动,成功的收藏是一项历史、人文、科学与金融素质的综合体现,而不是一掷千金的大款赌博行为,或者被电视鉴宝秀牵着鼻子走的投机行为。比如说,在当年人们鄙视“民国货”瓷器的时候,我就敏锐发现了“珠山八友”藏品的艺术价值和升值空间,所以20年后,我基本有了这样的底气,自己应该是业内戏称为“民国官窑”精品领域的主要收藏者之一。但对于大部分的收藏爱好者而言,无法超脱收藏的宿命,买进大于卖出,敝帚自珍,最终陷入一场没有结局的“噩梦”。在收藏界,唯一值得我们花时间深入探讨的哲学命题(无关商业营利)是,到底应该收藏物质,还是收藏人生?或者说,在物质的估值和人生的投入上,你更愿意倾向哪方?

出国前夕,女儿三岁,我决定携女共赴未来,这种行动,实在有违当时的通常做法。当年,大部分留学生家庭,采用保守的单独成行方案,等到夫妇俩在他乡基本立足,再将孩子接去共同生活。所以,在首批抵达美国的周围朋友中,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最像一个正常的家庭。不少小夫妻,好不容易在异国他乡团聚,工作生活两方面,已经压力重重。但空闲下来,自然就是思念不在身边的幼小孩子,搞得我们都不敢带孩子示人,以免惹得他人祥林嫂般,逢人就念叨孩子,想宝贝就掉眼泪,何等的凄惨。

我初步统计了一下,50%的家庭将孩子接去美国上初中,理由是先学好汉语,其实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叛逆,也是同龄孩子中相互作弄、打闹最无常的阶段,所以,中国大陆刚来美国的孩子免不了操一口带着外来口音的英语,美国的校园生活一开始就成为孩子在同学中郁闷烦恼的元素,更加增加了他与主流融合的障碍;30%的孩子,高中时抵达美国,由于SAT等准备仓促,结果失去了进入一流大学的最佳机会。在美国,本科大学决定了一个人今后的社交层面和事业范围,尽管还有硕士、博士阶段的学习调整,但其影响力大大低于一步跨入名校带来的进入社会推动力,所谓门派、渊源和血统是也,此观念不光中国有,看重清华北大、复旦交大等名牌大学,就是在海外也是如此,人以类聚,恐怕属于人类的文化天性,中外统一。

当年,赴美签证到手以后,我估计了一下,利用半年时间,在美国重建家园的开销,应该至少是几千美元,我的科研横向合作不少,每月收入已经属于偏上水平,但也不过每月300~400元人民币,所以,唯一可以动脑筋的,就是我的藏品。床底塞满了收藏的锅碗瓢盆,用我太太的话说,就是仅供做美梦的道具,于是,我决定“倾床而出”。这个时候,拍卖行刚在上海出现,我留下了“珠山八友”,将历年收藏的康熙青花瓶、宣德铜器、缂丝绣品、三代玉器,所有不成系列的藏品,哪怕名头再大包括著名老画家唐云、朱屺瞻、曹简楼的作品,全部出手,基本凑齐了美国重建小家的费用。现在的藏家可能会觉得可惜,不过几千美元,放在今天,上千万人民币都值,还去洋插队干吗?代价太大。

但是当年,收藏市场的行情和国民收入的底线就是如此,人类学家说,人是一种向未来开放的动物,幻想前景、依赖未来、敢于投资未来是一种人生极致的选择,也是一种藏家的品格。

我自认为自己很有艺术品投资眼光,不会不清楚这些艺术品的未来升值空间,但是,放在家庭与女儿的价值面前,取舍应该是无需讨论的。为此,我将这种选择定义为“二代工程”,这个想法在旅美20年后终于形成,已在本书的序言中,完整描述过。新移民由各种年龄段的家庭构成,因此随行的孩子也是年龄不一,我觉得有必要分享不同时段留美孩子的教育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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