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把我的批判包裹得非常好(2)

泥巴:而且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

范立欣:对,那下就彻底爆发了,他就说:“你还说我们,我在你们广州打了十几年的工了,你们广州人对我们外地人一点儿都不好。”他说:“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们广安的邓小平到你们南方来搞改革开放,你们这个地方说不定连我们四川都不如。”

这句话说明了外来农民工跟本地人口之间的这种矛盾。像去年新塘,张琴(片中女主角)去年就是在新塘那个大暴动——那不叫暴动,那叫什么?叫暴力事件。这句话里面,他这一次吵架里面蕴涵了很多的问题,是可以反映背后很多很深刻的道理。这个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回答你刚才的——或者说可以引到你刚才的那个问题,就是你在一个横向上可以看到一个线索,或者说这个故事的情节在飞速往前推进。但是从深度上来说,你觉得有欠缺。

我在中国的生活经验和我在外国的生活经验,导致我总是会把问题分成中西两个观点来看。在西方很多的影评人、观察家或者评论员,他们对这个片子的理解——立意还是很深的。他们在写影评的时候虽也会发挥很多的东西,他们会认为他们看到了很多东西。那在中国的影评当中也有很多发掘得深的,但是相对西方的影评来说,大部分中国的影评会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太熟悉了,我们看到的画面也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这个故事是很好,家庭破裂的故事,情节是很好,但是可能他觉得不够深刻。

在整个拍摄剪辑的时候,我都在想情节或者说故事和信息之间的一个平衡,如果你要做到很深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你对人性的理解和表达要深刻;第二就是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你要很详尽,很深刻,这两条线是我需要去考虑的,整个拍摄和剪辑的过程中。从电影的角度来说,这个故事情节你不能太拖沓,你不能去讲很多的信息。

我自己有一个比喻,就是说我需要做一个偷渡者,我需要把很多社会学的信息,关于这个农民工命运,他们的现状以及他们——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很好地包裹在情节当中。或者甚至是一颦一笑,一个小的动作,一句话当中。如果信息太多了,就变成了一个普通意义上的电视专题片,对不对?但是如果信息太少了,你又会流于表象,甚至是变成仅仅很娱乐的一个影片,这两个都不是我想要的。

国家要完成的一个跳跃当中就有这么几亿人极端痛苦,这个国家是不是应该来考虑,在中间取得一个平衡。你是要发展,但你是不是一定要发展得那么快,对不对?所以这是我一直希望在整个片子当中抓住的一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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