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奇:“可是没有必要让其沉没。”
希伯特:“这一点在个人情感和公法上是不能混淆的。如果浪速舰长不采取粗暴的处置措施,法律上对舰长本人不会有丝毫责备。然而,当时海战中的其他同伴军舰正在追击逃跑的清舰,极有可能遭到清国舰队的埋伏,浪速舰有随时投入作战的义务。在这种状况下,浪速若心存仁义留下清兵占领的高升号,自己却有可能陷入被清国舰队击沉的命运。”
巴鲁奇:“虽然这样的推理合乎逻辑,可是对于落水的清兵为什么还要开枪射击呢?”
希伯特:“后来的情报让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正如汉纳根证言的那样,日本小艇上穿着军服的士兵向沉没中的高升号开枪,的确存在所述的事实。贵官应该阅读过高升号船长陈述事件的报告,当时高升号沉没时船上的清兵,正在向跳海逃生的船长和其他欧洲人射击,甚至也向己方落水的清兵开枪。一些跌入海中的清兵,继续向周围射击阻止日兵营救行动。为了救助欧洲人,保护他们的生命,愤怒的日本兵向船上或水中的清兵开枪,阻止他们疯狂的行为。英国公众因从上海、天津传来的不公平电报所产生的误解和迷惑,实在令人遗憾。汉纳根是清国的盟友,他的证言不是公平中立的证言。有害的报道经常是在压迫下陈述的谎言,因此不能不等待高升号船长和大副的进一步陈述。英国船的船员被日本国官吏作为囚人扣留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事件后诸位遭难者被送往佐世保海港疗养,数日后送往长崎,而且给予相当额度的抚恤金。正如媒体报道的那样,英国海军司令官没有向日本政府要求引渡的事情。”
巴鲁奇:“拙者也没有听说有过引渡之说。”
希伯特:“应该是这样的,然而此事件在日本人中引起强烈震动。拙者希望日本的政治家对于此种突发情况,不能失去虚心平气的判断力。”
巴鲁奇:“拙者最初不相信事情的此等经过,一直等待详细的消息,拙者坚持主张浪速号没有让英国船停船的权力。阁下还记得美国南北战争,因英国船多伦特号引发战端的历史吧?”
希伯特:“‘多伦特事件’与本事件有所不同,当时美国军舰命令英国邮船停船,南方的外交使节数名被捕,美国指责南方外交官派遣委员运输战时违禁品,美国人因此就不能再给英国人面子了。”
巴鲁奇:“拙者私下告诉阁下,今回英国的沉船事件,不仅是非常不当的事情,而且属于极端愚昧的事情。”
希伯特:“拙者和阁下抱有同样遗憾的心情,然而拙者至此的辨明,希望把最适当的议论看作事实是重要的。如果仅仅为了一个军官,英国和日本国的友谊关系发生变化,这将会是更严重的遗憾。英国和日本两国修正条约中创设的大事业就会因此破弃,贵国给予日本的一切将会化为泡影。到目前为止,日本国对英国感谢之意是毫不踌躇的,用稍微夸张的言语来说,英国是将日本从束缚压制下解放出来的救世主,现在正是日本国民对英国充满感激的时期。拙者虽然使用了夸张的言语,相信阁下也赞同这一点吧。像李鸿章‘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的主义说,清国人多年来谋划、诱惑,企图联合日本排斥西洋诸国,日本人坚定地拒绝了清国的邀请。李鸿章也许只希望欧洲亲近他,当看到欧洲同样亲近日本时,内心增加了嫌忌的排他心理吧。”
巴鲁奇:“可是,日本国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针?”
希伯特:“理由是,不相信清国人的信念和主义,日本对于执著反对西洋诸国文明的退步主义,不仅仅采取非协同的政策,而且不相信清国的外交政略,现今的朝鲜事件就可见其本色。故高升号事件,如果审判过于苛求日本的过失,对英国来说是不可取的下策。因为来自英国的压力,容易失去已经建立的日本国对英国的好意。日本为了维持与英国的亲密交往,凡正当的不论何种事情,行动起来都毫不踌躇,绝不做贬低两国信用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