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森泽信夫就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日本从中国学到了很多东西,受到了很大的恩惠,而作为一个日本人,他希望尽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中国,特别是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来对中国的印刷界进行援助。
于是,当严文井率领的代表团来到森泽写真植字所的时候,森泽信夫先生立刻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一开头就直截了当地说:“现有的照排机没有一台适合中国用的,但我愿意去中国帮助中国发展照排。我一直想为中国制造照相排字机。机器是现成的,只缺中国的字盘,由中国帮助写字应该没有困难。日本的文化是从中国传过来的,现在是报答的时候了。”
他满足了中国人的一切要求,把所有的机器拆开,让中国人研究、记录。
出版局的代表团在日本停留了32天,却常常无暇去观景,为一个问题,他们会在印刷车间里待一整天,晚上回到驻地,就赶紧回忆白天的情景,写记录稿,写报告,半夜的时候,日本人给他们送来了方便面,这太棒了,开水一冲,就是一碗喷香的面条。还有更新奇的,刚到日本,甫一坐定,代表团向日本方面提出了此次考察的主要目的,桌子对面的日本人哈腰起身,然后将那张写有提纲的纸放到一个机器里,瞬间,十几张一模一样的文件纸就从机器中吐了出来,真是一模一样啊,分毫不差!客人连连称奇,日本人说,这叫复印机。
唉,日本人……
临走,主人提出要送给中国人一台彩色电视机,严文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彩电就不要了吧,要不换一台复印机如何?”
那时候,中国人出国,一天有几毛钱的补贴,除此之外,就连团长也没有更多的特权。严文井从进日本的第一天就瞄上了这台复印机,心里痒痒的。可这次访日,压根儿就没有这笔预算。但是,一台彩电换一台复印机,中国终于有了第一台复印机,这是一台柯尼卡U-BIX复印机,还不是后来我们常常用的静电式的,而是制版式复印机。
但是,严文井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这台让他得意非凡的奇妙机器,竟成了他的一大罪状:“洋奴哲学”、“爬行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