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290年,元朝正式在澎湖设立巡检司。巡检司,级别不高,属九品,管辖澎湖、台湾等岛屿,负责巡逻、查缉罪犯,并兼办盐课,隶属于泉州路的晋江县,是大陆封建政权第一次在澎湖地区设立行政机构。
茫茫大海间的一座孤岛上,天高云淡,黄发垂髫都怡然自乐,本来并无须为之耗费多少精力,就能够永保平安无事了,但人算不如天算,事情还是来了。
1604年,正是郑芝龙在泉州安南石井村出生的那一年农历七月,荷兰东方舰队副司令官韦麻朗率三艘战舰向这里驶来了。当时,明朝军队守卫澎湖分春、冬二汛,春汛之后、冬汛之前的夏季,恰好是明驻军撤回大陆期间,所以韦麻朗到来时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这么顺利地拥有一个荷兰据点,让韦麻朗喜不自禁,他马上号令伐木筑舍。
占领澎湖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澎湖不过是一块跳板,他们真正要窥视的是中国大地丰沛的物产。韦麻朗派先前结识的李锦、郭震、潘秀3位华商去跟福建官员谈通商一事,遭拒,又派通事林玉往福州贿赂税监高宷。
高宷是宦官,从朝廷里摇摇摆摆而来,不觉间就认为自己头上顶有光环,看人睹事便有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不知是不是真有谁给他撑腰,总之福州人看到他胃口非常大,胆子更大,只要有钱,一切好说,不行也马上变行。见荷兰人来求,高宷钱眼又开了,一开口就是三万金。这件事眼看就要成了,不料福建巡抚徐学聚却不乐意,脸一黑,拒绝了。
这一年11月18日,参将施德政与都司沈有容被徐学聚派去澎湖。
沈有容是万历七年(1579年)的武举人,他出行的目的倒并非交战,而是打算以语言的力量谕退荷兰人。一边文绉绉地去,另一边施德政则已经集结了50艘战船,并做好了火攻的准备。12月15日,韦麻朗见局势不好,稍有犹豫,最终还是带着舰队离开了澎湖。韦麻朗肯走,据说是因为沈有容气势如虹,他没想到明朝有这样的武将。临行前,韦麻朗特地找来画师为沈有容画了一张像,并将铜铳、铳弹以及一些特产当成礼物,送给沈有容。
没有找到如何“谕退”场面的记录,你来我往的角力,针尖锋芒的角逐都凝结到一块石碑上了。碑如今嵌在澎湖天后宫后殿柱壁间,已经陈旧斑驳,上刻“沈有容谕退红毛番韦麻郎等”,被称为“台湾历史第一碑”,是目前台湾发现的最古老的一块石碑。碑何人所立已经不详,或许真是神佑,1919年澎湖的这座天后宫进行维修时,有人无意间在祭坛下发现了它,一段历史浓缩其上。
柔软之舌,竟成为锐利武器,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退强悍之兵。一个文人在古碑前多看了几眼,一恍惚,突然有了个奇怪的联想:它应该是沈有容那个不烂之舌的雕塑吧?
有勇有谋,能言善辩,这个叫沈有容的人在澎湖便有了自己的地位。
就这样半点利益未得就悻悻退出澎湖,荷兰人还是不甘心的。1622年7月,另一个叫雷耶斯佐恩的荷兰舰队司令,又率领7艘战舰近千士兵再登陆澎湖。与18年前一样,这时也是夏季,恰好又是明朝驻军撤回大陆的空白期。而此时的荷兰,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在马六甲海峡击败西班牙、葡萄牙联合舰队而气势如虹,已经掌握了远东大部分海域的制海权,实力非同一般。当时有人统计,荷兰船舶总吨位已经相当于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四国之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