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与胡适:左右不讨好的开路先锋(18)

胡适与梁启超有太多的相同或相似之处,主要的倒不在于思想、观点,以及对于事物的看法,而是他们的性情、品格,以及行为方式。所以,尽管他们在许多问题上有争执,有误会、有怨恨,但他们又能不断地有合作、有认同,你来我往,惺惺相惜。20年代初,梁启超邀请著名哲学家罗素来华讲学,欲请胡适等出面捧场,胡适却没有接受邀请,而是借故推辞了。其中固然有傅佩青与胡适的分歧意见,但此时的胡适对梁启超不能说就没有防范心理,他也担心自己和“研究系”走得太近。可是,1924年春天,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应北京讲学社之邀来华讲学,胡适却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泰戈尔的思想主张、人生理想未必与他相契,但他不仅出席了在北海静心斋召开的欢迎会,而且在由梁启超主持的泰戈尔64岁生日会上,用英文致辞,称赞泰戈尔是诗哲,而且是革命的诗哲。前一天,梁启超应泰戈尔的请求,刚给他取了个中国名字叫“竺震旦”,胡适便在生日致辞中向他表示祝贺,并将自己先前所作《回向》一诗,作为生日贺礼送给泰戈尔,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此前,陈独秀曾致信胡适,告诉他《中国青年》杂志将出版特刊反对泰戈尔,希望他能为此做一篇短文。可是胡适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在这里,或许是他和徐志摩的友谊发生了作用,使得他对这个留着雪白胡子的印度诗人竟也多了几分爱慕,但其自身所发生的微妙变化却也不容忽视。

无论如何,胡适身上有一种很可爱的东西,他晚年的学生胡颂平为他辩白,说“先生处世接物都是从‘忠恕’两字出发的,那么的爱护人家,宽恕人家,处处替人家设想”。(胡颂平编著:《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258页)有意思的是,胡适在梁启超去世的第二天,也写下这样一段话:

任公为人最和蔼可爱,全无城府,一团孩子气。人家说他是阴谋家,真是恰得其反。他对我虽有时稍露一点点争胜之意,——如民八之作白话文,如在北大公开讲演批评我的《哲学史》,如请我作《墨经校释》序而移作后序,把他的答书登在卷首而不登我的答书,——但这都表示他的天真烂漫,全无掩饰,不是他的短处,正是可爱之处。以《墨经校释》序一事而论,我因他虚怀求序,不敢不以诚恳的讨论报他厚意,故序中直指他的方法之错误。但这态度非旧学者所能了解,故他当时不免有点介意。我当时也有点介意,但后来我很原谅他。近年他对我很好,可惜我近来没机会多同他谈谈。(夏晓虹编:《追忆梁启超》,433434页)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