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则更让胡适恼火。1922年3月4日,梁启超应北京大学哲学社邀请,在三院大礼堂做了题为《评胡适之<哲学史大纲>》的演讲。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出版于1919年2月,就思想史上的意义而言,这部书划清了哲学史与经学史的界限;就他个人而言,却是奠定了他在思想文化界的地位。他在晚年仍对这部书感到很得意,自认“是一本开风气的作品”,他说,“我那本著作里至少有一项新特征,那便是我(不分‘经学’、‘子学’)把各家思想,一视同仁。我把儒家以外的,甚至反儒非儒的思想家,如墨子,与孔子并列,这在一九一九年(的中国学术界)便是一项小小的革命”。(胡适口述、唐德刚译注:《胡适口述自传》,227页)但梁启超对此书一直有批评的冲动。他在1920年10月18日因《清代学术概论》致信胡适时还说:“对于公之《哲学史纲》,欲批评者甚多,稍闲当鼓勇致公一长函,但恐又似此文下笔不能自休耳。”可惜,总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写这封信。这次北大哲学社邀他讲座,他认为机会来了。
梁启超的这次演讲,一共讲了两天,每天两个小时。数十年后,一位当年的听众对梁氏的演讲做了如下的描述:
……
民国十一年秋天,梁任公应哲学社的邀请,到北大三院大礼堂讲“评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讲演分为两天,每次约两小时左右。在第二天,胡先生也随同坐在台上。任公的讲演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批评都能把握重点,措辞犀利,极不客气,却颇见风趣,引到听众使他们觉得任公所说很有道理。第二天留下一半的时间让胡先生当场答辩。胡先生对第一天的讲词似乎先已看到记录,在短短四十分钟内他便轻松地将任公主要的论点一一加以批驳,使听众又转而偏向于胡先生。如果用‘如醉如狂’来形容当时听众的情绪似也不算过分。(夏晓虹编:《追忆梁启超》,306页,注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