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彼得堡。卡麦诺奥斯特罗夫斯基大街。“守护号雷击舰”①纪念碑。两个水兵屹立在打开了的通海阀旁边。青铜色的海水涌进船舱。
① 这艘俄国战舰在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同数艘日本雷击舰作战,最后只剩下两名水兵没有战死。为不使战舰落入敌手,两名水兵打开通海阀自沉,两人同时牺牲。
我目不转睛地仰望着青铜色的水兵和青铜色的水流。我喜欢这座纪念碑。
我喜爱看这幅战舰自沉的悲壮场面。
中学女生娜佳·B和我并排坐在长椅上。我们俩都十 六岁。
娜佳说:
“其实我爱上您是白爱了……姑娘们没一个不劝我别这么做……”
“为什么?”我不再看纪念碑,掉过头来问她。
“因为我一向喜欢谈笑风生的机智的男人……可是您却有本事一声不响地坐上半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
我回答说:
“我认为有数以万计的人的讲话声传进我耳朵的时候,我也讲话是有失自尊的。”
“既然不讲话,”娜佳说,“那您就该吻我。”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
“在这儿接吻会被人家看到的。”
“那咱们上电影院去。”
我们去了“闪电”影院,在那儿吻了两个小时。
与原本无误
我放学回家,半路上碰见了实科中学学生谢廖扎。他是个浅色头发、身材瘦长、生性忧郁的小伙子。
他神经质地咬着嘴唇,告诉我说:
“昨天我跟瓦莉卡彻底分手了。你料得到吗,她向我索还所有的情书。”
“应当还,”我说。
“那还用说,我把信通通还给她,”谢廖扎讲道,“可我要保留一份副本……正巧碰见了你,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证明全部副本无误……”
“有什么必要?”我问。
“废话,当然有必要,”谢廖扎说,“以后她会到处宣扬说,她根本就没爱过我……而如果我手里有经人证明无误的副本……”
我们一起去谢廖扎家。谢廖扎是消防队长的儿子,因此我很有兴趣上他家去看看。
谢廖扎把三封信和三份已经抄就的副本放到桌上。
我不愿在副本上签字,可谢廖扎硬要我签。他说:
“我们都已成人,我们的孩童年代已经过去……我求您无论如何签上名。”
我没看内容,就在副本的每一页写上:“与原本无误。”并签了我的姓名。
为了报答我,谢廖扎带我到院子里去,让我见识消防梯和在那儿晾着的防火水龙带。
复活节之夜
我急着去做晨祷,穿好笔挺的中学生制服后,忙去照镜子,左手握着雪白的鞣革手套,右手理着挺帅的小分头。
我对自己的仪容并不太满意。过于稚气了。
按说十六岁的人可以再老相些。
我漫不经心地把制服大衣披到肩上,出门朝楼下走去。塔塔正上楼来。
今天塔塔穿着一件毛皮短大衣,两手插在袖筒里,美得惊人。
“您难道不去教堂吗?”我问。
“不去,我们在家里迎接复活节。”她笑容可掬地说道。走到我身边时,她轻声说:“基督复活了!……米申卡……”
“还没到十二点呢。”我嘀咕说。
塔塔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吻起我来。
这不是复活节时连吻三次面颊的那种吻,而是一次持续达一分钟的长吻。她吻着我的时候,我渐渐明白了这不是基督的吻。
起初我感到喜悦,然后感到惊讶,然后——我笑了。
“您笑什么?”她问。
“我现在才懂得,原来人们是这么接吻的。”
“不是人们,”她说,“是男人和女人,小傻瓜!”
她用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吻着我的眼睛。后来她听到她家的楼梯台上有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便慌忙丢下我,上楼去了。她漂亮,神秘,我要爱的正是这样的女人,而且要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