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准备就汇率和货币问题写一系列评论,是去年春节时的念头。那时,在《经济观察报》开设的专栏已经停了好长一段时日,编辑正催我重新开工。写专栏这回事,停下很容易,重开就难了。开了工再停下,好像也容易。思来想去,决定选“系列评论”,无非是要给自己增加一点开工复停的成本,好逼自己就范。
到北大任教以来,先后写过三个系列评论。第一个是1998年开始参与电信市场开放竞争的讨论,当时在《财经》杂志开的头。胡舒立以“未完待续”之法,逼我在该刊连发三文,举出了“三网合一、数网竞争”的标语。电信网络向来是政府独家垄断的领地,主张数个电信网络彼此展开市场竞争,要阐述的理由当然不少。于是,接着在《经济学消息报》开始一篇接一篇讲述意犹未尽的话题,中心题目还是电信基础网络为什么也可以开放。总共写了十多篇,加上先前发表过的,集成一本小书由三联书店出版,书名就叫《数网竞争》。
过了几年,故伎重演。这回系列评论的主题是“农民收入”。当时关于农民收入增长低迷有不少讨论。自己出身杜润生门下,怎么算也与农民问题脱不得干系。当然,离开农口数年,在美国大学图书馆里读了几年书,再转到北京大学任教,不免就想选一个理论性的题目来舞枪弄棒。选用的是费雪的理论框架,把“收入”看作是得到法律界定和市场交易再界定的资产提供的服务。在此框架下,农民收入问题,要从农民拥有资产的权利界定状况里去找寻原因和改善的办法。那个系列(“农民收入是一连串事件”),一口气写了20篇,外加余言6篇,一并收到《收入是一连串事件》,由北大出版社出版。销售记录表明那本小书卖的还不错,也许逛书店的朋友一看“收入”当头,先买进一本再说吧。
第三个系列评论集中于医改。大约2003年以后,香港和内地的一些医改论者把大陆的“看病贵、看病难”,诊断为“医疗服务领域市场化的恶果”。他们开出的“药方”,当然是反市场化之道的由政府包办医疗。一时间,医改讨论铺天盖地。一些对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经验毫无认知、连实际生活常识也好像不那么多的“专家”,煞有其事地要为13亿中国人设计“整体医改方案”。这倒给我提供了一个调查研究的题目,从头探查医疗服务的行为、问题和令公众不满意现象的根源。这组评论写了41篇,集结成书《病有所医当问谁》。有一次我自己要买两本送人,到书店里找时,发现它被陈列在医书的书架上。
这三个系列评论,写出了一些心得。第一,选题要集中,为读者广为关心;第二,作者要有持久探查的热情,至少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有决心着手连续的调查;第三,内容可以分层次,容许细细道来,久说也不那么令人生烦。这三样,缺一不可。如果不是热门话题,关心的人太少,一般不宜选来作为系列评论之题。很多舆论的热议,问题的内涵不够,讲不了几句就没啥好讲的了,也不适宜。最要避开的,是自己懂得不多却又没有探查的持久动力,上手开了篇,最后自己坐蜡,收不了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