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字既是中国教育的必经第一步,认字的方法自然也有考究。无论父或母教认字,当时流行的方法是用一寸见方的红纸,写上浓黑的正楷,教小儿认。胡适、齐如山、赵元任、梁实秋、杨宽梁实秋是散文家、翻译家,新月派主要成员,著有《雅舍小品》等。杨宽是史学家,研究春秋战国史。都是用这种方法来认字的。齐如山、梁实秋把这种认字法叫做认字号儿(浦薛凤又叫它开荒田,似不普遍)。这些方块都是自己做的,拿着方块反复认,有时上下转过来看认得出否。若有好心思的,还在方块的另一面画上图画,“人”的画个人,“树”的画棵树,这样认起来自然更为有趣。不过小儿所学也不限于象形文字,中国文字中的之乎者也这些虚字如何画,似乎有不少困难。赵元任说,他记得有些字认来认去认不会,大概就是后面空白无画之故。后来书局有看图识字的卡片,就不必再自己制造了。以当时认字号的普遍,这书局的生意头脑也可谓厉害。赵元任《赵元任早年自传》页31—32。梁实秋记书局印售成盒的看图识字,见《秋室杂忆》页1。商务印书馆就曾出版这种认字纸片。
这些认的字,大抵都是些基本的字,常用而笔画不深,例如人、有、好等字。不过,齐如山所经历的,则又有与他家不一样,而且和当时的新式小学校也不同。小学认字是为将来写作白话的起步,齐如山生于北方书香之家,其家所教,则为将来读经书求学问。起步教的仍是笔画少的字或数目字,但以后都是捡择经史中要紧的字眼,如:六画、九数、八音、六艺、十二律吕、四季、二十四节以至四维、八德等名词,历代的国号、年号、全国省名、十三经、四史等等,无不写在方块上教认。初教时只稍微讲解,到读经史时,齐如山以为省了不少力。齐如山《齐如山回忆录》页4。
方块认字之外,齐白石的老祖父在隆冬数九之时,抱着小齐白石蹲在炉边,用通炉子的铁钳子,在松柴灰堆上比划教字,这真有欧阳修学字的味道。此外,传统读书人家对联很多,萧瑜即由其祖父抱着认对联上的字,也因此认了不少字,有客人时,祖父就抱他出来献宝,以博夸奖。
除了教认字,一般也会由父亲教描红。字是读书人的门面,所以在书塾和家中都是重要的项目。这描红在二三十年前还是极为流行,若经过的,一定还记得“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宜立志”这些描红纸上的语句。认字和写字是最基本的两种日课,兄弟姐妹围坐炕边认字写字,母亲在旁做针线活,是梁实秋小时觉得很有趣的一件事。梁实秋《秋室杂忆》页1。
书塾中流行打,父母教孩子自然没有打得这么厉害。沈从文认字有糖吃,是特优待遇。不过父母也不是每人同一性情的,三岁仍站在大红漆立桶内的柳亚子,一天就要认几十个字,虽然他认字本事大,但过一夜就忘,因此常常被母亲用戒尺痛打。陈翰笙也有读错字被父亲扇一巴掌的经验。梁实秋虽说围炕认字十分快乐,但乐极而把炕桌翻到地上去,也曾吃母亲一炕笤帚敲在小脑袋上。在当时,体罚还是最简截了当的教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