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争夺的是什么果实?”方品奇问。
“是一颗沙枣。”迦乌诺解释,沙枣树生命力顽强,其果实不但可以充饥,且具止泻安神的药性,所以被楼兰人奉为“圣果”。
“明白了,”苏曼莎似有所悟,“当初王庭曾根据双驼争果的图形制作了一套印符,作为隐匿王子日后回归的信物。也就是说,这套信符既是证明王子身份的标志,也可以当成寻找王子下落的线索。”
迦乌诺和方品奇应声表示赞同,方品奇又说:“底牍上的文字像是一句誓词,只是不知道立誓者都有哪些人?”
“那不是还有一支皮袋吗?打开看有什么。”迦乌诺提醒道。
鹿皮袋的分量很轻,解开翻转,倒出几绺被丝线缠扎的毛发,以及一些零碎的指甲。方品奇一脸茫然,迦乌诺说:“这是楼兰民族用以罚誓赌咒的最极端仪式。人们相信,自身的毛发指甲贯通精血,连同誓词埋于地下,就会感知神灵,一旦有所违背,必然报应不爽。”
“如果幸存于世的知情者坚守誓言,倒和殉葬坑里沉默的白骨没有区别了。”方品奇不觉气馁。
“还没到丧失希望的时候,活人永远比尸骨开口的机会大得多。”苏曼莎毅然道,按照发质的差异和指甲的软硬程度挑拣甄别,发现这些东西是分属三个不同人的。
“其中一个必定是黎贝耶长老。”苏曼莎神色黯然,得出结论的同时,意识到知情者的范围缩小了三分之一。
“但另外两个是什么人呢,即使他们依然健在,也无法凭借这些头发和指甲寻访查验的。”方品奇轻叹,且不说另外两人不知所踪,就算近在咫尺,当年的青丝早成华发,指甲也会随着岁月的增长发生变化,鹿皮袋里的东西根本不能成为认定身份的佐证。
“我想,”迦乌诺沉吟着说,“黎贝耶长老的临终遗言不会是无的放矢,总要留给后人一些更重要的启示。”
“怎么没有,”苏曼莎看到积极的一面,“至少我们已经清楚了一个事实,王子重见天日所必备的印信,而且掌握全部真相的不止黎贝耶长老一人。”
“似乎收获不小,可是,你又如何接近这些事实呢?”方品奇说。
苏曼莎顿时语塞,感觉自己像是历尽艰辛后发现了一只藏宝盒,却又无法找到开锁的钥匙,兴奋的情绪尚未完全舒张便陷入失落,抬眼看了下迦乌诺,发现他同样神色忧郁,愁眉不展。
“看来破解谜团不仅需要我们全力以赴,还需要一点可遇而不可求的运气,但是此刻已无暇从容计议了。”迦乌诺说。
深入王陵掘墓开棺毕竟是严重违制的行为,自然不可能耽搁太久,于是将木牍等物妥善收存,众人撤出墓室,几名僧兵随即清理现场,尽量恢复原貌。
刚刚把墓门重新封闭,前去陵园门口讲经的一名僧徒过来察看情况,迦乌诺问:“园门口的情形还平静吧?”
“还好,士兵和匠役都在专心听讲,寸步未离。”僧徒答道,“不过,那个百长似乎有些狐疑不安的样子。”
“哦,为什么?”
“他只是有些讷闷,问我为什么僧团近来在王陵的佛事活动如此频繁。”
“频繁?怎么回事?”
“百长说,就在三天前,国师黎贝耶长老已经前来这里举行过一次‘浴佛礼’了。”
“三天前?你没有听错吧。”迦乌诺原本迷茫的双眼里遽尔闪过一道精光。
“绝对没错,据说黎贝耶长老轻车简从进入陵园,清洗佛身后,又摒弃闲人,独自祝祷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