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乌诺挑选的僧兵不但孔武有力,似乎经验也颇为丰富,工夫不大,已然完好无缺的打开了墓门。即便不是虚应故事,一个未成活王子的墓道也不会过于深邃,众人鱼贯入内,很快走进安置灵柩的墓室。鼻端闻到一股尘封二十余年的污浊混沌气息,方品奇难免局促不安,却又强作镇定,借助火把的光亮四下探望。墓室的墙壁上也有绘画,是一些人物形象及游乐场景,由于光线昏暗无从仔细欣赏。墓室正中停放着一口十分狭小的彩绘木棺,棺盖上是一幅极富动态的独角兽的造型。彩棺南侧的地面上整齐码放着大量陪葬品,包括漆盘陶碗等饮食器皿,丝棉织锦等衣物,铜镜、玉梳、象牙篦等日常用品,还有刀剑、木弓,彩色箭杆,牛皮箭囊,银质马鞍,各种旌幡等等,既是王室特权的象征,也反映了游牧民族的传统。彩棺北侧另开一门,地面被挖出一个直径十余尺的深洞,擎火走近,看到下方尽是累累白骨,重叠交错,总有二十具之多。原来这是一处殉葬坑,方品奇顿感毛骨悚然,想来是一些因知悉内情而被集体处决的工匠或士卒。
反复搜寻没有结果,迦乌诺吩咐僧兵开启彩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沉寂的墓室里回荡,棺木四周的人无不屏息凝神,专注的目光既迫切又紧张,仿佛一定会出现什么古怪离奇的状况。
然而,当棺盖滑落,高举火把俯身验视,棺内的情形竟再简单不过。不出所料,并没有什么王子的尸骸,棺底平摆着一件做工精细的褐色锦面彩纹小棉袍,上端缝接着楼兰风格的尖顶帽,很明显是一副婴儿的襁褓,手足和脖颈处连缀着一些金银珠贝的装饰品,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怎么会这样?迦乌诺等人百思不解,忍不住抓起那件小棉袍。由于年深日久,抖动揉搓之间灰尘弥漫,破败的棉絮暴露出来,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玄机。但黎贝耶遗言里的暗示何以体现,难道只为让人相信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衣冠冢?
困惑怅惘之际,方品奇灵机一动,伸手掀起斜放在旁边的棺盖,蓦然惊呼:“快看,这是什么?”
原来在棺盖底部一端,有一个被凿空的暗穴,里面似乎嵌塞着什么东西。苏曼莎率先动手,取出一只长条形的包裹,小心翼翼揭去表层的蓝锦,露出一只封口的小鹿皮袋,另有两块重合在一起的楔形木牍,外面由麻绳捆扎,结扣处用粘土密封,封泥上印着一幅仿佛希腊雅典娜神像的图案。
“这是王廷最高谕令常用的形式,”迦乌诺拿着火把凑近,说:“快打开看看。”
苏曼莎用刀子除去麻绳和封泥,拆开两块木牍,有封泥槽的叫封牍,另一件为底牍。底牍和封牍上皆有文字,分别用佉卢文和汉文篆字对照书写。通过苏曼莎的轻声念诵,方品奇得以了解上面的内容。封牍上写的是:“当金驼和银驼因为争夺圣果重新纠缠在一起,尊贵的王室血脉也将回归王庭。”
文字末尾镌刻着一个图形,两只骆驼相互撕咬,四蹄交接处有一枚椭圆形的果物。
底牍上写的是:“若非秉承国王谕旨,泄露秘密者必遭天谴,万劫不复。”
方品奇懵懂不解,但关于金驼和银驼的图形似乎有些印象。“刚才在其他先王的享堂壁画上,好像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图案。”
“是的,”迦乌诺说,“在敝国,金驼和银驼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只有尊贵的王室才能拥有这样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