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诚惶诚恐地举起酒爵,但尚未沾唇,却被黎贝耶一把抓住手腕。
“不要喝,”黎贝耶的的嗓音变得异常沙哑,“酒里有毒……”
方品奇张皇失措,只见他面色乌青,身体瑟缩,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门外有人高喊:“辅国侯驾到——”
在阿盖达的陪同下,辅国侯凯度多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看到黎贝耶歪倒在矮几旁,两人俱惊诧不已,同时赶上前来,口中大呼小叫,却都是方品奇听不明白的楼兰当地语。
方品奇的头脑一片混沌,感觉黎贝耶抓住自己的的那只手在剧烈的抖动,像是强忍着极度的痛苦,而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嘴角渐渐冒出一缕黑血。
黎贝耶先用母语对着凯度多和阿盖达讲了句话,继而转向方品奇,改用汉语缓缓道:“尊贵的王室血胤在城西王陵中一脉相传,童格罗不该成为楼兰王位的继承者……”
他的声音无比微弱,低得几乎只有方品奇自己听到,而后挣扎着面向正北的佛龛,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是梵语还是楼兰土语,只是念不到几句,眼里的神采已倏尔消失。
虽说谋面不久,方品奇还是感到一种真切的悲哀,但更多的是惊恐和疑惑,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黎贝耶临终前古怪的遗言又有什么含义?
凯度多和阿盖达双双向黎贝耶的遗体行礼,随即展开一番对话。凯度多厉声盘诘,情绪激动,阿盖达则跪地陈述,痛哭流涕,时不时向方品奇瞟过一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毒害国师长老?”凯度多一只手按住腰间的佩剑,恶狠狠地瞪着方品奇,也许是愤怒的缘故,声音显得异常尖利。
“我……”方品奇悚然,大声否认,“不是我干的,您一定是误会了。”
“这坛酒不是你送来的吗?”凯度多追问。
“是的……可是,”方品奇汗出如浆,嘶声辩白,“酒是早就送来的,‘神雀苑’宾客仆从络绎不绝,多少人都有投毒的机会,您可得想清楚呀。”
“方郎官,”阿盖达抹着眼泪说,“收到你的礼物后,就没人再碰过这坛酒。而且,你不要忘了,酒坛上的泥封可是当着你的面打开的。”
“还有,你是怎么进入这间房子的?”凯度多又问。
“黎贝耶长老召唤,阿盖达可以作证……”方品奇说,却见阿盖达只顾唏嘘叹息,根本未予理会。
“胡说,这里是商议军国大事的机密场所,寻常人绝对不许擅进,你潜入重地谋杀大臣,究竟受什么人指派?来人——”凯度多高唤,两名身强体壮的侍卫应声而入。“把这个可恶的刺客拿下!”
侍卫一声暴喝,上来一下子就擒获目标。方品奇的双臂险些被扭断,负痛呼喊:“我冤枉——”
凯度多不屑听他的解释,侧身对阿盖达交待着什么。方品奇被侍卫拖拉着向外走,一颗心阵阵发虚,再也无暇考虑黎贝耶那句莫名更奇妙的遗嘱,隐隐觉得,自己已陷入了和误闯白虎堂的林教头相似的处境。